《耽美女配绑定攻略系统后(弯掰直)》 穿书 阅读指南: 1.弯掰直,攻受均双性恋,渣贱装,全员烂人,但也会另安排好男人(直的),女主穿书前就是一只混吃等死底层鼠,没啥道德底线和大抱负,不要有过多期待。 2.结局bebebe,不会和任何男的在一起。 3.非大女主非爽文,虐男虐女虐全人类,前期女主怎么被贱男虐后面就怎么加倍还回去。 4.免不了掺腐,掺腐的剧情会设置成收费章。 1.穿书 春风如丝,碧空如洗,暖融融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地面上,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是个好天气,也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温漾目光如炬盯着手机里的巨额存款,止不住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谁能想到,谁能懂! 一向倒霉悲催的她随便买了张小小彩票,竟意外中了一亿大奖! 温漾被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巨富砸的不知天地为何物,她如坠云端,跟着工作人员一步一步走完兑奖的所有流程,最后去银行交完税,真真切切到手八千万。 工作人员问过她要不要给公益活动捐款,温漾果断拒绝了,她自己就是个需要靠社会资助的孤儿,还乐善好施去当慈善家?想都别想。 温漾一整天晕晕乎乎的,一直处在种难以言表的兴奋状态。譬如路边看见朵花就想亲上去,看见条狗就想拉着它翩翩起舞。 穷困潦倒活了十几年,头一次觉得这操蛋的世界如此美妙! 夜晚她躺在出租屋的木板床上,心想明天就换幢大别墅住住,还要…还要去商k点几个优质男模,好好潇洒一番!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睡不着,真是父母在天有灵祖上积德了,温漾恨不得从被窝里爬起来砰砰磕几个响头以表感激。 她也确实这么干了,重重磕完头,脑袋又开始发昏,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 “呃……嗯……” 一道雌雄莫辨的呻吟率先传入温漾耳畔。 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少年。 少年被红绳紧紧缚住了手脚,雪白的皮肤在暖黄灯光的映衬下润泽如玉。他似乎很受不了这样的束缚,修长的四肢微微挣扎,带动清瘦的腰腹起伏,流畅优美的人鱼线延伸至隐秘处,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眼前,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郁金香。 温漾被这血脉偾张的一幕狠狠吓一跳,转念又默默心道:“一定是我在做梦。” 这样想着,她反倒放松下来,甚至壮着胆子多瞄了两眼。 可不同寻常的是以往她的春梦对象全是看不清脸的男人,像画面这么生动清晰的还是头一次。 而且她又不是抖s,搞什么捆绑play。 少年面露痛苦,不安分地想要背过身去,嘴巴里面塞了一团布,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低吟。 温漾决定还是先帮他解开束缚,强人所难这种事她可不会做。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温漾的动作,她从房间出来,只见走廊里站着七八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他们面容丑的千奇百怪,但都带着同样令人不适的猥琐表情。 最前面一个肥头大耳,长相酷似猪头的男人看到她开门,立刻凑上前,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压低声音道:“药效应该发挥的差不多了,这人该让兄弟几个尝尝了吧?” 温漾被这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弄得一头雾水,她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脱口问道:“谁?” “里头那贱人啊,不是说好了吗?”男人皱起了眉,生怕温漾出尔反尔,两只眯缝眼里射出淫邪的精光。 温漾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不堪的梦,嫌恶地摆手让他们赶紧滚蛋。 这群人面面相觑,似乎很惧怕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踌躇了会儿还是悻悻离开了。 重新回到房里,温漾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店客房。 床上的人成功换成了跪趴的姿势,他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臀部高高翘起,一副媚态横生、任君采撷的模样。 温漾心情略显复杂,感情这受众人不是自己。 她坐到床边,将少年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药效如猛浪汹涌澎湃,裴白珠已然被冲垮击败,他理智全无,脸颊红润,双眼蓄满水汽,本能地哀求道:“上我…求你…” 温漾心头一紧,她虽同情他的遭遇,却实在为难,她一个女孩子又没长作案工具。 少年动情的呻吟声不断刺激着温漾的神经,她心如乱麻,最后打算解开红绳让他自行纾解,总好过两人一直僵持在这尴尬的境地里。 可绳子是死结,怎么解都是无用功,硬生生在他白嫩的皮肤上勒出几道刺眼的红痕。 裴白珠下体像燃起了腾腾火焰,巨大的空虚感节节攀高,很快便充斥全身,他汗如雨下,嘴里吐出各种求爱的浑话, “好热…好难受…”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求你了…帮帮我……” “我也求你消停点好不好?”温漾很有几分绝望,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柔软的臀部上,清脆的声响让少年瑟缩了下,总算安静些许。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场荒诞的噩梦却迟迟不见尽头。温漾踌躇良久,深吸口气,最终还是妥协般伸出手,动用五指神功将自己的节操彻底粉碎在了编织出来的幻想里。 …… 经过数次来回折腾,少年终于精疲力竭地昏睡了过去。温漾去卫生间洗净发酸的手,始终存有一丝疑惑,为什么在梦里也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官体验?但她并未深究,只是轻步回到床边,细细端详起床上的人。 少年生得貌若好女,五官精致如工笔细描,肌肤莹润似玉生辉,漂亮得近乎失真。温漾目光久久凝在他脸上,想将这张绝世容颜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但愿醒来不会忘记,否则太可惜了。 房门再次发出的震声让温漾回神,她以为那群人又折返了回来,满心不耐地再次前去开门。 一个身形高大、容貌俊美的银发男人站立在她跟前。 温漾来不及开口询问,忽觉一道劲风袭来。 男人在她脸上干脆地落下一掌,这一掌太过猝不及防,温漾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右耳嗡嗡作响,嘴里蔓延出浓浓的铁锈味。 好痛…… 为什么…… 为什么梦里的痛觉也会这么真实? 沉初棠迈开长腿直奔床边,垂眸盯着床单上的一滩湿渍,漆黑的瞳仁瞬间变得阴沉可怖。 他动作粗暴,掀起被褥将昏睡的裴白珠卷了起来,背对她压低怒意道:“谁碰的?” 温漾大脑一片空白,机械般望向男人挺拔笔直的背影,语调不自觉打颤,“什么…意思?” 还没等搞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群黑衣保镖就冲进房间将她团团围住。 温漾捂着肿胀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双腿哆嗦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动手。” 一声随意简短的令下,换来的是温漾全身如断骨般的暴揍。 她终是承受不住,连滚带爬到了沉初棠脚边,磕磕绊绊地开口:“是、是我,我不知道……别打了!” 沉初棠抬手示意随从停下,他微蹙起眉,后退一步,嫌恶地避开了那只想抓他裤腿的脏手。 温漾深陷在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中,思绪混乱又不安,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痛哭流涕胡乱求饶,“我该死,我该死,对不起,放过我吧……” “你都说你该死了,还想我怎么放过你?” 沉初棠转头睥睨她,轻嗤一声,像是开玩笑的态度,可眼底的狠戾足够让人恐惧。 温漾霎时哑然无声,像被卷进了令人窒息的漩涡之中,皮肉上的阵阵疼痛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让她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温漾怔怔盯着男人那双黑沉的双眸,无法面对这个极度绝望的事实,两眼一闭栽了过去。 奇怪的是她现在身体是倒着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穿书系统,正在检测宿主当前身份。】 一道冷冰冰的电子音在温漾脑内倏然响起。 据这个莫名出现的系统所说,她穿进了本名叫《玩物》的耽美小说里,成为里面一个专门针对小受的恶毒炮灰。 这段剧情本应是原主找人想轮了小受,不料被渣攻之一赶来英雄救美,原主奸计没有得逞不说,还死不悔改,并嚣张扬言她的身份非同小可,结果彻底得罪了真正一手遮天的渣攻,随后她先是自己遭到报复,待渣攻掌握实权后,她的家人也接连遭殃。最终,原主落得个家破人亡,被卖到风月场所因不堪受辱跳楼自尽的悲惨下场。 系统简单阐述完,不等温漾作何反应,继续尽职尽责道:【宿主任务为让渣攻贱受全部爱您爱的无法自拔,达成甜宠np结局后方能回到现实,如若任务失败则会被永远留在书中。】 温漾接收到这离谱至极的故事情节如遭雷击。 她回过神忍不住吐槽:不是,我女的。耽美文主角不应该是同x恋吗,你确定他们会爱上女人? 系统的电子音骤然拔高:【等等…好像是不太对劲!?】 温漾心情算得上大起大落:是非常不对劲,你肯定抓错人了,快放我回去,平白挨这一顿打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系统没了底气,却仍坚持:【不可以,一旦成功绑定本系统,宿主只有完成攻略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 强买强卖?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绑架吗! 一夜之间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温漾彻底崩溃了。想她刚中的八千万一分没花出去,平白穿到这本傻x书里找虐,简直恨得发狂。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永远轮不到她,这下她也真真切切地领教了。 系统忙不迭劝慰:【宿主别难过,我已为你开启了金手指,体力美貌智慧运气魅力你都可以拥有,只管放手行动就对了。】 温漾已经听不大清系统说了什么,消极的情绪迅速占满空洞的大脑,她整个人灵魂仿佛被抽干,逐渐没了意识。 沉初棠抬脚踢了踢女孩狼狈的脸,确认她是真晕过去后,顿觉没劲,指了几个保镖将人拖走。 跑路 温漾是被冷水泼醒的,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不止,锥心刺骨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 水珠顺着前额的发丝滑过长长的眼睫,滴在明亮如镜的地板上,她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浑浊。 沉初棠半躺在一张皮革沙发里,两条长腿交迭晃悠悠搭在桌上,手中夹了支烟,正不紧不慢吞云吐雾着。 “是她下药想害我,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白珠缩在沉初棠怀里,头埋得低低的,消瘦的肩膀打着颤,声线哽咽又委屈,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好不楚楚可怜。 沉初棠朝角落里气息奄奄的女人挑了一眼,转头对怀里的裴白珠说道:“那你想怎么处置她?” 裴白珠暗暗咬牙切齿,自然是想让温漾死了的心都有了,这女人真是疯了,竟然……竟然会那样…那样去作践他! 但到底不敢在沉初棠面前暴露本性,他仰起脸,勾人的猫眼里溢出几滴盈盈泪珠,呜咽道:“我不知道……都怪我会信了她的话……” 少年每每露出这副柔弱无害的表情都会惹人怜惜得不行,沉初棠捏了下裴白珠细腻白嫩的脸蛋,轻声抚慰:“哭什么,你不知道那就我来。” 两人亲昵的话语声不大不小,足够让温漾听得清楚,她胃部一阵抽搐,喉间像烧起了一团火,憋不住呕出一口血。 沉初棠面露不悦,将没掐灭的半支细烟不偏不倚朝她头上弹了过去。 裴白珠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自甘下贱的玩意,空有张美丽诱人的皮囊外一无是处,这人都让他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兄弟轮流睡了个遍了,当婊子立什么牌坊,在这儿哭给他看有个屁用。 可裴白珠即便再是个婊子,那在圈里也是人尽皆知仅供他们几个操弄的婊子,别人肖想一下都不配。 他动怒的原因无非两点,一是这女人太过犯贱,他的人都敢算计,二是裴白珠真他妈废物一个,竟会被个女人骗上了床,传出去他都嫌丢人! 沉初棠自知他不是个好人,也装不来那一套虚伪作派,从小就被人捧到天上去了,但凡有不长眼的给他一丁点不舒坦,他必定会抓住那人往死里整。 他哥前段时间分给他一处公司叫他学着打理,算是他成人礼提前准备的礼物之一,可他是谁,他是在京州能横着走的沉二少!吃喝玩赌倒是精通,其他一律不会。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人家正经公司改成了金碧辉煌的夜总会,专供圈里的富家子弟们过来消遣。 他哥得知后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他一顿,最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他听话点,别惹出事端。 沉初棠毫不在意,该玩还是玩。 只是新鲜劲儿过了,难免开始乏味。 几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聚在一起提出个馊主意,不如开学前办场淫趴爽个尽兴,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心痒痒的,但毕竟这是人家沉二少的地盘,需得经过他同意,作为纨绔头头的沉初棠听后,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大方地点头应允了。 他对女人没兴趣,也看不上这种烂俗的趴。 现在却想到了个折磨人的好法子。 把那女人送过去不正好? 围着转他的公子哥一半多是些人面兽心满脑子开炮的狗东西,在床上整死过几个人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可惜女人现在半死不活的,怕是没人看得上,不过不急,再给她养上几天,过过最后的好日子,也算他破天荒的大发慈悲了一回。 听这女的叫什么温来着?在盛安是个人憎狗厌的小太妹,仗着家里有点背景捧高踩低的事情没少干。 温家他不知道能有什么背景,在他眼里连蝼蚁窝都不如,点点手指就能轻易碾碎,到时候略施威压,不怕她闹,这贱女人真是嚣张到活腻歪了,哪来的胆子敢招惹他的人? 沉初棠脑子里很合时宜地冒出句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禁感叹这句话简直精妙,太符合他了! 沉初棠心情悠悠好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指了个路过的男佣,命令道:“把那女人抱楼上去,”旋即又补了句,“再叫个医生来看看。” 男佣看到沉初棠那俊俏的笑容,只觉这笑容不是个好笑,透着股令人胆寒的邪性,他慌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只得听话照做。 温漾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登时绷紧了神经。前一秒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死了就能回到现实?解脱的念头刚闪过,下一秒她就被莫名其妙地抱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惶恐。 男佣机械地完成了主人的吩咐,转身默默下了楼。温漾很想问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刚一张口,嘴角的疼痛便让她发不出声,五脏六腑也跟着剧烈痉挛起来,她只能奄奄一息地躺着,仿佛跌进了只满是淤泥的染缸里,无力自拔。尽管相信了自己穿书的事实,但在这巨大的落差之中她仍是不愿接受。 心中自然有恨也有怨,可归根结底也只能怪自己天生不是享福的命。温漾艰难地吸了口气,鼻间充盈着床单散发出的阳光气息。绝望之际,她索性豁然地想:算了,事已至此,反正自己也没啥可活的念头了,听天由命吧。 裴白珠注视着男佣将温漾抱起,先是错愕,随后心灰意冷般又红了眼眶,他跟了沉初棠这么久,深知他的阴晴不定,可到头来连口恶气都不肯替他出么?还是嫌弃他被别人指染了,不想要他了。 裴白珠似是明白了什么,毫不拖泥带水地从沉初棠怀里钻了出去,背对着沉初棠不肯看他。 沉初棠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摩挲了下裴白珠的发顶,而后用力一拽,让他重新跌回自己怀里,强迫他与他对视,“你还给我摆起脸色了?” “我只怕你会不要我。” 裴白珠也不觉得头皮疼,顺势圈住了沉初棠的脖颈,轻轻往下一带,两人面庞贴得很近,温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裴白珠凑过去想要索吻,却亲了个空。 - 这几天,温漾被男佣照顾得无微不至,简直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胳膊和腿上还留有大片未褪的淤青,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被扇成馒头般的侧脸也渐渐消肿,显露出一张姣好熟悉的面容。 温漾出于无聊,新奇又认真地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发现原主和她长得其实大差不差,只是脸上的缺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现实中她上完初中就不念了,为了养活自己白天去电子厂扭螺丝,晚上在快餐店当洗碗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粗糙又木讷。 原本空洞麻木的一双圆眼现在清澈有神,唇形饱满丰润,颜色健康,干燥缺水的皮肤仿佛注了牛奶般光滑透亮。 因为太过瘦削而崎岖的脸型也像被磨平了似的,变得流畅自然,夸张地笑起来脸颊还能挤出两个小酒窝。 最重要的是,她的头发好多!又柔顺又浓密!再也不用为用劣质洗发水而导致大量脱发的问题烦恼了! 温漾满意极了,在镜子前做着各种古怪的表情,怎么都不难看,总算有了些许慰藉。虽然清楚这具身体并不真正属于她,但她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毕竟自己险些替原主被打成残废,用这副好皮囊作为补偿也不算过分。 养伤的这段时间系统出现过几次,无视了她的愤怒和拒绝,陆陆续续讲完了这本书的大致内容。 起初温漾被迫听系统平淡如水的电子音讲述各种黄暴剧情时还会面红耳赤、感到不适。然而随着剧情推进,她的心情却逐渐变得沉重而复杂。这本小说简直就是为了报复社会而写的,结局主角受裴白珠意外死亡,成为了渣攻们心中不可磨灭的白月光。 是的,渣攻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唯独小受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被活活折磨死了。 虽说是他自作自受,可这算哪门子的狗屁结局! 不得不说有够变态恶心,她每每回想起来都有种被人强制喂x的反胃感。 温漾身体恢复得越好她便越发的提心吊胆,生怕沉初棠只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再伺机报复她,然而她每天在这偌大空荡的房间里,除了有个照看她的男佣外再见不到任何人,或许沉初棠对她并不在意,早把她遗忘了也说不定。 又或者,因为穿书的关系,导致她身上附带了特殊的主角光环? 当然这些也只是她自我宽慰的话语罢了,温漾是仍不敢太踏实,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因为沉初棠这头随时会出现的恶狼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沉初棠和狐朋狗友聚餐后难得喝高了,沉家司机费力将人高马大的他扶进了车,擦了擦额头的汗,毕恭毕敬地问:“少爷,您今晚想回哪里?” “离近点的。”男人仰躺在椅背上,迟缓片刻,含糊不清地答了句。 沉初棠很少回沉家祖宅,也不爱住酒店,一般都是休息在自己名下的几套别墅里,此刻的他神情恍惚,醉眼朦胧,只想赶紧洗个澡蒙头睡一觉。 温漾今晚打算偷点钱或者什么贵重东西跑路,结果绕了一圈发现这么大栋的别墅简直虚有其表,内里空空如也,除了客厅厨房其余房间全上着锁。 整幢别墅乌漆麻黑的,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忽然间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在某个角落回荡开来,她本就做贼心虚,听到动静后不禁被吓得冷汗涔涔,开始抱头鼠窜。 走廊两侧的房间众多,且门还都是一个样式,温漾慌不择路,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找到自己住的那间。 她三下五除二直奔那张大床上装死,稳了稳心绪后,察觉有些许不对劲,旁边的被子怎么鼓起来了,摸着还硬硬的。 温漾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迅速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暖黄灯光洒下,她颤巍巍掀起被子一角,发现里面藏着一个比鬼还可怕的家伙—— 沉初棠睡姿舒展地躺在她左侧,黑色睡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领口微敞处隐约露出线条优美分明的胸肌。他像是刚洗过澡,碎发半湿搭在额前,被褥里的热气将他白皙的脸庞蒸出淡淡红晕,那双阴沉的眼睛此刻安然闭着,连眉宇间惯有的凌厉都柔和了下来,竟显出几分温顺。 温漾吓得险些惊叫出声,赶忙捂住嘴。 她此时可没空欣赏沉初棠的睡颜,啪地关灭灯,给他重新盖好被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跑! 温漾正站起来打算跳床,不料动作太急,慌乱中左脚绊住了右脚,一个踉跄歪倒在一处尴尬的位置上。 沉初棠吃痛地倒吸了口凉气,迷蒙中缓缓睁开眼睛。依靠月色昏暗的光线,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正双手撑在他身体上方,位置刚好卡在他胯间。 沉初棠心想裴白珠可真够骚的,大半夜搞什么女装勾引?他对前几天的事说不膈应是假,也不喜欢他这身打扮,但下半身却起了反应,憋不住想纾解一发。 沉初棠不经思索直坐起身将人揽在了身下。 直到唇瓣相碰的那一瞬,温漾才如梦初醒般竭力想把男人推开,奈何两人体型差距悬殊,她直接被沉初棠单手钳住了双腕。 手不能动,那就用脚,温漾用力胡乱蹬着,生怕事情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沉初棠因为身下人的闹腾变了脸色,平常早乖乖张开腿迎接他操了,怎么今天这么难搞?他破口骂了句“给脸不要”,一把扼住了温漾喉咙。 温漾脸颊因缺氧而涨得通红,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大张着嘴拼命喘息。 沉初棠顺势得到进攻的机会,狠狠咬上了温漾的唇。 尽管心理上极度排斥这个充满侵略性的吻,但逐渐缺氧的窒息感迫使温漾不得不妥协。 沉初棠察觉到身下人不再反抗,便松开了桎梏。 同时他手也没闲着,隔着睡衣的布料开始揉捏起她一对浑圆的胸。 沉初棠迷迷糊糊想裴白珠这几天是吃激素了?胖了这么多,不过手感挺不错,哪哪都是肉,软绵绵的。 待到两人很快就要坦诚相见时,温漾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使出最后一击,屈起膝盖猛地向男人精壮的腹部顶了上去。 沉初棠胃里一阵翻滚,来不及反应便将今晚享用的饭菜和名酒全吐了出来。 面对一床的呕吐物和倒在呕吐物里神智不清的男人,温漾呆若木鸡。 直到一股难闻的酸味在房间弥漫开来,她这才强忍恶心落荒而逃跑去了浴室。 金手指 待收拾完一片狼藉后天已然大亮。 温漾打开窗户通风,清晨第一缕阳光柔和地穿进她眼中,化成淡淡圆圆的光晕。 窗上浮了层浅浅的白雾,寒风凛冽,她被吹的一激灵,缩了缩脖子。 现实中是温暖明媚的晚春,转眼间已身处冰冷残酷的深冬。 温漾现在没空感伤,一股充沛旺盛的精力油然而生,许是昨晚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一遭刺激的。 她走到床边弯下腰,握住沉初棠两只冷白的脚踝,顺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缓慢而谨慎地将他从床底拽了出来。 都被当成拖把使用了,沉初棠依然睡的很死,半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不觉让她松了口气—— 时间回到温漾去浴室冲完澡。 房间的味道混着一丝浓郁的酒味,温漾这才恍然大悟,沉初棠该不会是喝醉认错人了? 难怪会莫名其妙兽性大发。 她一面想置之不管,一面怕沉初棠酒醒后恼羞成怒又把她打个半死。 犹豫再三,温漾决定还是得补救一下灾难现场。 卫生间里洗衣机烘干机一应俱全,清理起脏了的床单倒还方便。 比较难处理的是罪魁祸首—— 沉初棠四仰八叉倒在床沿边缘,离那滩呕吐物远远的,所幸他还是跪着吐的,身上干干净净,不用擦拭。 她刚小心翼翼捏起床单的一角,没想到沉初棠这货压根没闭眼,一撇头,瞧见她后噌地站起,哑着嗓子吼道:“贱人,还敢回来!”那架势那眼神分明要杀人! 温漾大惊失色,吓得她把床单一抽。 只听“咚”一声,沉初棠没站稳,后脑重重磕在地上,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去。 男人捂着后脑竭力想弓起脊背,却疼得只能左右打滚,最后滚到了床底一动不动,大概是晕过去了。 ……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温漾打算把沉初棠重新安置到床上,营造出一种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平和假象。 男人肩宽腿长,身材比例称得上优越到无可挑剔,对比起来她的身高大概只能到他的胸口处,很明显这是一项体力活。 温漾架起沉初棠的臂膀往起一抬,暗道一声这人好轻!一身紧实利落的肌肉像是充气鼓起来的。 这不应该,太不符合常理了。 正当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系统跳出来解释:【宿主你每和一位男主有过亲密接触都会加倍获取他们的一项优势,有过多次亲密接触会一直迭加,但有效期是随机的,最短一个小时,最长为永久,沉初棠的优势是体力。】 系统说完又立马消失无踪了。 …… 这什么骚操作? 温漾莫名觉得自己像只采补人精气的女妖怪。 但她吐槽归吐槽,内心却充满了好奇,想试试自己现在有多大力气,趁沉初棠还在昏睡中,她先轻而易举地给他来了个公主抱,然后来回踱了几步,嘿!别说还挺好玩!跟老母亲抱幼崽似的! 哈哈哈哈哈! 她被这个想法逗乐了,心中的惧意也消散不少,得意忘形地又换了个姿势,直接把沉初棠抗在了肩上,奈何沉初棠过高,双脚还沾在地上。 温漾不敢玩太过,半松开沉初棠,正准备把他放到床上。心里盘算着能不能趁机悄摸溜走时,丝毫没注意男人已经悠悠转醒了。 “放开我。” 一声低沉却不掩蓬勃怒意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温漾虎躯一震,略带尴尬地僵硬转头,朝脸色铁青的沉初棠讪讪一笑,“呃……早?” 她内心慌得一批,不由又重新抱紧了沉初棠,生怕他会跌个屁股蹲。 “放开我!” 沉初棠感受到温漾的动作,又大吼一声,气得几乎爆炸。此刻的他头痛欲裂,脑中一片混沌,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温漾深知这个时候要是听沉初棠的话那她就是个傻的。 渣攻们的家族势力在这本书里可谓是只手遮天,她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 温漾双臂死死圈住沉初棠劲瘦的腰,厚着脸皮道:“不放,除非你发誓我放你下来你不会报复我!” 沉初棠生平第一次受人威胁,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缠在他腰间的两条纤细手臂宛如坚韧难缠的藤蔓,他竟被牢牢勒住挣脱不开。 沉初棠一张俊脸阴沉可怖,眼神犹如刀子般瞪着温漾,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憎恶直冲心头。 两人僵持半天,抛开这荒谬反差的姿势,看起来还挺美好暧昧,沉初棠被逼无奈,渐渐地连呼吸都感到不畅,他想不通一个女的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发誓。” 温漾:“还不行。” 沉初棠:“?” 温漾此刻又急又怕,手指捏住他肋下的皮肉狠拧,再次威胁,“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揍死你会很容易。” 沉初棠吃痛,清醒不少,在心中怒极反笑,笑温漾傻的过分天真,但明面上还是做出了保证。 见沉初棠态度有所缓和,温漾赶忙趁机解释了一通那天在酒店的情况,说自己并不知道裴白珠是他的人,还诚恳地表示自己真的不该碰他,真心悔过。说完,她又继续厚着脸皮问沉初棠能不能施舍她点回家的路费,借也行,她会还的。 沉初棠似乎信了她的话,随意点了点头,表示没关系,自己也冲动了,这不还让她留在这儿养好伤了嘛。 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此化解,不过他并没有拿钱,而是直接安排温漾坐上了沉家的车。当然,不是由他亲自送,这人给她塞进车里便不知了去向。 温漾之所以会同意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把原主的家庭住址记了个大概,但完全不熟悉这片区域的路况,拿了钱也不知道该去哪打车,第二则是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男士睡衣,在寒冷的冬季室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原主的家庭背景书中描述寥寥无几,只讲过原主在得罪沉初棠后父母毅然决然要与她断绝关系,选择明哲保身,但最后还是被报复心极重的沉初棠摧毁得家破人亡。 由此可见原主父母对原主的态度那是冷淡到了极点,温漾对此豪不在意,她现在可谓一无所有,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回原主家寻求庇护。 车子平稳地穿梭于繁华热闹的市中心。车窗外,一座座摩天大楼如光怪陆离的庞然鬼影快速掠过。 温漾思绪始终无法松懈,她按了按身下的真皮座椅,掌心染上几分温度,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坐高级汽车,而是像在坐过山车一般,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令人恐惧尖叫的颠倒回环。 她越想越觉得沉初棠也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甚至有些犯贱地心道:“沉初棠应该再多整整我出出气,起码这样才能让我完全放心。” 事实证明她想对了,车子没有驶向温家所处的地段,反而越开越偏,最终停在一处看起来类似度假区的地方。 高大苍翠的雪松整齐排列在道路两旁,针叶浓密如墨,人工湖在阴沉的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点缀在周围,一栋漂亮复古的欧式建筑矗立中间,显得森然而隐蔽。 眼见情况不对,温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想跑,奈何她找不到车门把手在哪里,手足无措间,几个粗壮的大汉走近率先打开车门将她从车里扯了出来。 温漾反抗,惊觉她的力气消失了! 壮汉们生拉硬拽直接带她去了建筑最高的顶层。 厅内灯光摇曳,极尽奢靡,年轻的男人女人仿佛退化成了最原始的人类,欲望打破了道德的枷锁,劲爆的音乐夹杂着男女欢愉的呻吟环绕耳边,这里简直是场大型的性爱宴会,与高贵优雅的大楼表面形成鲜明对比。 温漾三观被震了个粉碎,各种荒淫无度的性交游戏冲击得她眼花耳鸣,她被壮汉们粗鲁地推到间包厢内,脚步趔趄了几下站稳,目光直勾勾地投向眼前的阴影处—— 不知去向的沉初棠此时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环形沙发正中央,身边围绕着几个富贵打扮的公子哥,在他倨傲不凡的气场下,皆被衬托得风采尽失。 公子哥们一脸迷惑,纷纷猜想这突然闯进来的女人有何目的。 “送你们的,随便搞,”沉初棠懒懒解释了一句,将指尖轻夹着那支半燃的烟送到唇边,俊美桀骜的面孔隐没在淡淡白雾中。只一副散漫随性的样子也自带股天生的贵气,说出的话却像个流氓头子。 回应他的是一阵夸张的唏嘘声,外头热火朝天的动静早搞得有几个坐不住了,却不得不听从沉二少的安排,没敢乱动,原来是这么一出。公子哥们不怀好意地从头到脚打量了温漾一番,眼神宛如在看菜板上的一条鱼。 女孩身材虽不够火辣,但长相也算甜美干净,缩头缩尾的样子还挺乖巧。 肥肉吃多了,当个开胃小菜也不赖。 其中一个瞄到温漾惨白的脸,半开玩笑道:“逼良为娼这种事哥几个可干不出来啊。” 沉初棠朝那人冷冷扫了一眼,“不情愿就塞点药,你装什么狗屁。” “那这人搞死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吧?” “听不懂人话?”沉初棠摁灭烟头,说罢欲走,唯恐接下来的场面染脏自己的眼睛。 周围群狼环伺,稍有不慎便会被撕个粉碎,温漾心跳如鼓,手脚发凉,她竭力逼迫自己保持镇定,目光凌锐地扫向众人,突兀大喊道:“ 我死了你们也得一块陪葬!” 这说听着够霸气,沉初棠停顿脚步,明明灭灭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愈加深邃,显现出几分威慑性。他却是翘起嘴角笑了,面上展露出一贯的讥诮神色,想看看这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还一块陪葬?莫非是身上塞了个手榴弹不成? 温漾攥紧了拳,干脆一鼓作气脱去睡衣,上半身只剩一件白色的吊带内衣。 她语气换成了破罐破摔的平静:“不怕我有艾滋病的,赶紧来上我。” 一句话的威力竟比手榴弹还猛,所有人面色一惧,沉初棠更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温漾步步紧逼对着他质问道:“昨天晚上,你还记得和我发生了什么吗?” 沉初棠一怔,低头便能看到女孩乳房间的夹缝凹处,还有锁骨上的青紫痕迹。 沉初棠的酒量很不好,这是他唯一承认的缺点,昨晚他只记得自己洗完澡便安分守己地睡下了,再之后的记忆好似无数模糊不清的碎片,怎么也拼接不起来,而且他越往下想后脑勺就越他x的隐隐作痛! 他平时对女人没兴趣更没欲望,可又不是那方面不行了,还有今早发生的一切…… 好,是他轻视了这女人的卑鄙无耻的程度,才给了她趁人之危的机会! 沉初棠双唇抿成一线,竭力压抑着胸腔翻涌的怒火,如果不是顾忌这女人早上的那番举动,担心自己在一群狗腿面前失面子,他此时此刻真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再大卸八块! 沉初棠敢怒不敢言的嘴脸惹得温漾心里有种肆意的快感,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了,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她懒得去计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绝不会,也绝不能,让这些衣冠禽兽的烂货来践踏她! 温漾假意好心,实则火上浇油对沉初棠补了一刀:“赶紧去医院做个阻断治疗吧。” 沉初棠额上青筋迸起,胸脯剧烈起伏着,终是忍无可忍,转身扫臂将桌上满满的昂贵酒水砸了个稀巴烂。 绝对不会放过你 沉家小少爷疑似染上性病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整个沉家上下。 空旷清静的私人医院里,温漾和沉初棠一并被带去做抽血检验,几小时后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宣布了结果:“沉少爷和这位小姐HIV抗体检测均为阴性,请放心。” 她面容严肃对温漾教育道:“以后请不要拿疾病开玩笑,这种行为不仅浪费医疗资源和人力精力,还会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抽血的针眼现在还冒着阵阵酸麻,温漾语气听起来满含愧疚,“抱歉。” “不用自责,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做的不对,温小姐,让你受怕了。” 安慰她的便是沉初棠的哥哥沉庭兰。 男人态度谦和大方,身着一袭精贵得体的骆马绒大衣,气质出尘。挺秀的鼻唇和沉初棠颇为相像,不一样的是那双眼睛,比起沉初棠狭长上扬,看人自带轻蔑的眼型,他的眼尾是微微下垂的,如潺潺春水般流露出几分温润儒雅之色。 但温漾明白眼前的男人绝非是什么亲切之辈。 书中详细介绍过渣攻们的家庭背景,其中之一的沉家自古至今是声名显赫的书香门第,家族世代名人辈出,横跨商政学三路,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沉老爷子在京洲位居高官,其他家族成员也不缺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科研人才,唯独沉父独自打拼开辟了从商之路,只可惜他早些年不幸离世,家中亲人仅剩年迈的沉老爷子与幼弟,作为长子兼继承人的沉庭兰自然而然挑起大梁,尽管他当时也才二十二岁,可还是排除万难把庞大复杂的家族产业管制的井井有条,并成功掌控了国际最大的交通产业,在其他方面也多有成就,不得不让人叹服叫绝,五年光阴似箭,沉庭兰一路扶摇直上,牢牢让沉家成为京洲不可撼动的四大家族之一,因而可知此人的城府极其的深不可测。 温漾如同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罪犯,沉默地跟随沉庭兰等一行人出了医院。 温度零下的深夜里她身形单薄,止不住打着寒噤,长发随着寂寂冷风摇摆飞舞,四肢被冻得麻木僵硬,脸上更无一丝血色。 沉庭兰命助理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温漾肩上,又递给了她一个牛皮纸袋。 他姿态优雅立在车前,温和出声:“事情来龙去脉我已得知了个大概,你先回家吧。” 沉初棠在车内愤愤地降下车窗,露出个脑袋,对着他不可置信道:“哥,她就是个该教训的贱人!你——” 别管我。 “初棠,”沉庭兰装作无奈,轻声打断了他,“这种没教养的话不许再说。” 沉初棠不情不愿闭上了嘴,在沉庭兰面前嚣张气焰无影无踪,乖顺得宛如鹌鹑,但也仅乖顺了一秒钟不到,他扭头朝温漾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绝对不会放过你。” 距离有点远,温漾分辨不出沉初棠说了什么,但光看他凶神恶煞的表情,也能猜到大致意思。 平心而论不害怕是假,她垂下眼睫,努力让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转身便走。拐过一个街角,她先是加快脚步,继而迈开步子狂奔起来,直到精疲力竭,才躲进路边一间公共厕所内。 温漾手撑在洗手台前大喘着气。调整完呼吸,她翻开牛皮纸袋,里面赫然装着的是原主的物品——一部最新款手机,一个小而精美的皮包,小皮包里放着原主的身份证和两张百元钞票。 温漾用脸部解锁打开了手机,算的上失踪的这几天消息通知栏干干净净,连个未接电话都没有,她无暇顾及这些有的没的,率先查看手机里有多少存款,结果大失所望,还没包里的现金多。 她又点开微信,微信余额为四块二毛八,消息界面上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群聊以外再没有和其他人的单独聊天框。 通讯录联系人仅有三个,温漾按备注给原主父母打去了电话,想让他们来接自己要回家,无一例外都被拉黑了。 …… 她不死心地拨通了通讯录里最后一个备注为“多管闲事的脑残妹”的电话。尽管这备注不太像话,但能留在仅三人的联系人列表中,她猜测或许是和原主关系亲密到能互相犯贱的朋友。不管怎样都得试一试,这次电话只响了几声,对方很快便接通了。 还没想好如何开口,清脆的女声隔着屏幕发出尖锐爆鸣:“当初是你自己说要断绝关系离家出走!现在又舔着脸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你最好永远别回这个家!!” 温漾感觉自己再多听一秒耳蜗就要炸了,很识趣地摁了挂断。 原主这是有多惹人嫌? 即使她再乐观这下也真一点办法都没了,现实好歹还有个小出租屋可以栖身,到这里摇身一变成了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女。 负面情绪一旦产生便犹如爆发的洪水湍急直下,想收都收不住,温漾慢吞吞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间,忽地鼻头一酸,豆大的泪滴顷刻啪嗒啪嗒砸向地面。 她这一晚躲在公厕里过的极其难受,要不没睡一会儿就被冻醒,要不睡着了做的全是沉初棠要把她大卸八块的噩梦自动吓醒。 - 京洲是座繁荣发达的国际都市,温漾手上的两百块钱在街边小店忍痛吃完一笼价值五十元的蟹黄小笼包后,几乎成为了杯水车薪,连打车到温家的钱都不够。她不得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到附近的大型商场,想找一份临时兼职。 商场数层楼高的玻璃幕墙像一面巨大的明镜,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将温漾这副落魄又不得体的模样照得无所遁形,来忘衣着亮丽的行人不时投来或嫌恶、或好奇的目光,都让她如芒刺背。 温漾始终垂着头,习惯性避开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眼神。仿佛只要她不抬头,羞耻和难堪就能减少几分。 她硬着头皮走进商场旋转门,商场内部华灯璀璨,暖气混着奢侈香氛的甜腻扑面而来,各种只听说过的名牌店扎堆排列在一起,让温漾越发觉得自己像只误闯进珠宝盒里的灰老鼠。 最后是一家甜品店的店主姐姐注意到她的窘迫,给了她一份扮成玩偶发传单的工作,她感激涕零,欣然接受。 玩偶服是一只卡其色的小狗,作为甜品店的原创IP角色,毛茸茸胖乎乎的造型格外讨喜。温漾穿着这身可爱的服装在商场里来回走动,不仅完美掩盖了自己的狼狈,还吸引了不少小朋友主动过来合影。她一边配合拍照,一边派发传单,工作完成得轻松又顺利。 经过一家装潢奢华的首饰店时,温漾被LED大屏上展示的宝石广告吸引,不由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就在这时,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像肉球一样从侧面冲了过来。她来不及闪躲,直接被撞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小男孩显然也被吓到了,就在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之时。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快步上前,将小男孩拉到身边。她紧张地检查着小男孩的情况,却对真正有事的温漾视若无睹,反而皱眉埋怨道:“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看着点。” 说完,女人拉着小男孩匆匆离开,独留温漾倒在地上,半晌缓不过神。 沉初棠这几天憋了一肚子邪火,想叫来裴白珠发泄发泄,结果这人蹬鼻子上脸,躲在他好兄弟那里不肯见他,他拉下脸问他想要什么?裴白珠随口说句想要手表,他这就屈尊降贵领他来自家商场里亲自挑选。 店员恭敬有礼地将二人引介到专卖手表的柜台,给沉初棠倒了杯茶水后,依次介绍着玻璃柜里各式各样的高奢表。 “沉少爷,喜欢哪款叫我们送去就是了,劳烦您大驾光临。” “您看看,这几只都是新上的。” 沉初棠没说话,意思让身旁的裴白珠挑。裴白珠一眼便相中了摆在正中间那只最精致夺目的银制链条款,光看表盘周围镶嵌了一圈纯净剔透的钻石就知道价值不菲,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搁在软垫上,让店员帮忙试戴。 俗话说手是人的第二张脸,裴白珠的手便是最好的印证。他手生得极好,手指纤长匀称,骨节分明却不突兀,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洁,肌肤白里透粉,隐约可见皮下淡青的血管脉络,触感如玉细腻温润。 手表一带,表盘里昂贵的钻石竟也显得黯然失色。 店员直直盯着这只宛如天工造物的手,连平日里那套熟练的恭维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错,就这只了。” 沉初棠示意随从付了款,他一向大方,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打发给小猫小狗正正好。 两人结伴刚出店门,迎面就撞到一个变异物种——与其说什么变异物种,不如说是只脑袋和身体长反了的大傻狗。 温漾废了好大力气重新扑腾着站起身,眼前一片漆黑,她第一反应千万不要摔失明。 急忙笨拙地将头套摘下,她眼前瞬间又恢复一片光明。 温漾松口气的同时赶紧低头检查了一遍玩偶服,万幸没有损坏和弄脏。 “哟?”沉初棠乐了,瞧女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栗色长发滑稽地出现在他跟前,确实和大傻狗一模一样。 听到这声不怀好意的轻笑,温漾抬眼的一刹转身就跑。 沉初棠抓住了机会便不可能再放手,他先让随从送脸色难看的裴白珠回去洗干净等他,随后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和充满邪恶的微笑,肆意大喊了句:“捉小偷!” 巡逻的几个安保立马严阵以待地跑到这边,替沉初棠制服了大败而逃的女人。 沉初棠睨了温漾一眼,转头对安保责问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老鼠都能让溜进来?” …… 事情闹到了警察局,温漾简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也难言,沉初棠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说她在首饰店门口停滞不前的行为就是有偷东西的嫌疑,并且她身上昂贵的西服手机和包包与她的形象完全不匹配,说不定也全是偷来的。 没人敢忤逆沉家这位最受宠的二少爷,显然警察也是,在即将被认定为偷窃罪时,温漾像是认命般,自暴自弃道:“我随便你处置。” 沉初棠极为满意这个答案,潇洒地一抬手,“既然没证据,也不能乱抓人是吧?” 所有人放下心里负担,忙说是是是,连吹带捧沉二少真是深明大义,太有君子风度了! 沉初棠把温漾带回了别墅,一进门就将她推倒在地。好在地上铺设了花纹地毯,不至于摔的太疼。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喝完,指着她警告道:“你给我等着。”说完便摔门而去,他的报复计划绝不能让这女人听见,否则她说不定又会想出什么对策来。 绕了一圈又回到这栋犹如牢笼的空荡别墅,温漾内心竟没有一丝起伏,甚至还觉得她这自投罗网的运气有点好笑。 随便沉初棠要杀要剐,她无所谓,认命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她:【宿主,别忘记你的任务,再不行动就要重蹈原主结局了。】 这句话俨然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温漾压抑已久的怒火。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对着空气吼道:“你让我怎么做?难道要我跪下来去对伤害我的人求饶讨好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她攥紧拳头,声线因极致的怨恨而发颤,“要不是你,我早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被你这样操控着活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脑子里的系统有实体,温漾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掐死它,和它同归于尽。 系统卡壳了半天,大概是头一次遇到如此不服管教的宿主,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但也绝不妥协:【已强制改变剧情,要求宿主必须执行!】 ……随便吧,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死的。 温漾万念俱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抬头望着天花板——没有绳子,上吊行不通,目光又落在沉初棠用过的水杯上——可万一割腕失败,只会平白多受罪。搜寻了一圈,竟没发现什么趁手的自杀工具,温漾沉默地站起身,熟门熟路地上楼,走进之前住的房间。她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毫无顾忌地躺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打算临死前好好睡一觉,享受最后这点清净时光。 就在她昏昏沉沉快要睡着之际,房门发出爆炸般的震响,她大惊,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往钻床底下钻。 沉初棠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温漾,心想这女人死到临头还敢躲起来睡觉,害他好找。这不是在挑衅他又是什么?她凭什么这么自信,觉得能一而再地从他手中逃脱? 能将他惹到这种地步的,他不把人给搞废了他都不姓沉! “当成你家了?” 温漾没有理会沉初棠气到发笑的讥讽,对自己下意识想钻床底的行为感到十分不齿和尴尬,她匆忙整理好情绪,毅然决然朝他走去,径直打开房门准备迎接自己的“下线结局”,还颇有种英勇就义之范,结果刚扭动门把手,门把手居然很脆弱地掉地上了。 不仅如此,她回头一看,发现方才还盛气凌人的沉初棠,此刻竟无端显露出一种近乎迷惘的表情。绯红渐渐染上他白皙的面庞,连呼吸也明显急促而紊乱起来。 沉初棠心脏狂跳不止,浑身的血液像沸腾开来,尤其下身,更是难以抑制地起了反应。这燥热来得蹊跷,他猛然回神,想到了刚进门喝下的那杯水。裴白珠每次同他睡觉都会晕过去,搞得他次次不尽兴,只好靠药物支撑。但这人又娇气得很,嫌药难喝,他马不停蹄立马花大价换成了无色无味的,那杯水怕不是给裴白珠准备的,被他误喝了! 沉初棠暗骂一声,使足了力气拽门想冲出去,可门纹丝不动,两人就这么不幸地被反锁在了一起。 药效一旦发作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沉初棠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尽管他恶心她,厌恶她,没上过女人,但蒙上头也能将就一用。 温漾刚察觉到沉初棠的不对劲,就被他甩到床上,她大脑短暂懵了一瞬,挣扎着想要逃离,却为时已晚。 沉初棠如同契子般将她死死钉在床上,想用枕头闷死她! 死亡来的措手不及,温漾原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淡生死,可真正面对时,她才明白那些不过全是自欺欺人。恐惧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剐着她的心脏,她终于崩溃地大哭出声,哭她的命怎么能这么惨! “吵死了,在包厢里不是挺厚颜无耻说我把你睡了,这会儿又搞什么贞洁烈女那套?” 感受到压制在身上的男人停止了动作,温漾强忍泪意,只觉浑身发冷,掀开枕头往下一看—— 这次她和沉初棠是真的坦诚相见了。 形式陡然反转,温漾耳中嗡鸣不断,双颊涨红,她怒吼道:“我瞎说的,你的脏x也配碰我?!” “我脏?我他x上你是给你脸!” 温漾心头悚然一颤,霎时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定就是系统说的在强制改变剧情走向!否则沉初棠怎么会像中了邪一样,要和她做这种事…… 男人精壮挺拔的身躯不断冲击着温漾的神经,也提醒她这应该算得上一种亲密接触。温漾保持冷静,暗中尝试调动系统的金手指,准备进行出其不意的反击。可她刚抬起手,就被沉初棠敏锐地扣住手腕动弹不得。这一刻她才惊觉自己像只提线木偶般毫无反抗之力,绝望与恐慌在胸腔里迅速蔓延,更夹杂着一种被戏弄的愤怒。 搞什么?薛定谔的金手指吗! 生死关头,所有底线都显得苍白可笑。虽然沉初棠的性取向让她嫌恶,但至少他的体检报告显示很健康,脸和身材也无一不是顶配……就当被头疯狗咬了吧。 温漾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可眼泪还是不甘心地流了下来。她偏过头,趁机提出条件,低声哀求道:“那你睡完这一次就放过我吧。” “可以。” 沉初棠几乎不假思索,回答的很是干脆利落,他额头沁满急不可耐的汗珠,眉梢眼角尽是隐忍之色,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似有两簇暗火在燃烧。 浓烈得要将人融化的视线缓缓下移,女孩赤裸的身躯完整呈现在他眼前,肌肤白腻柔润,与男人紧实的肌理截然不同,看起来好像可以任他揉捏搓扁。一种前所末有的奇异感受在他心头浮现,这就是女人么? 第一次要和女人做,他莫名有些无措,全身自上而下的血液仿佛统统集中在胸口翻涌着,化作一阵阵澎湃难抑的悸动。 可当他的目光再度落在温漾的脸上时,那股悸动忽然凝滞了。 她蹙着眉,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唇瓣抿得发白,泪水从紧闭的眼里溢出,顺着鼻梁滑落,浸湿了一大片枕布,整个人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屈辱。 她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没开始嫌弃她,她倒先展露出一副特别苦大仇深的表情! 明明药物还在血管里肆虐,身体仍叫嚣着最原始的渴望,沉初棠却觉得那些不断滑落的眼泪仿佛凝聚成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大半的冲动。他烦躁地一把拽起床上瘦小的女人,修长有力的大手狠狠掐住她的下颌,扭正她的脸。 “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是不是?”他眉棱骤压,面露愠色,“睁开眼,看我。” 沉初棠牢牢攥住温漾的手腕,只感觉这只手腕纤细得仿佛再用点力就能折断。他将她蜷起的手指按在自己滚烫的胸口,让她真切体会自己话中含义。 迫不得已,温漾抬起眼,洇着水雾的目光掠过沉初棠那张俊美凌厉的脸孔,心一横反手环住了他的后颈。 力道虽不重,但原本跪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却因这一动作身形一滞。他顺势俯身逼近温漾,单膝强势地抵入她腿间,旋即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而托起她的腿弯往自己腰际带。 温漾重新跌进床铺里,男人宽阔的肩膀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一片炽热的男性气息之中。 过于悬殊的体型差异让温漾下意识地绷直身体,她亦能感受到身下之物的坚挺和硕大。这种压迫性的绝对掌控非但没能唤起丝毫情欲,反而让她恐惧得想要逃离,可她早已被彻底压制,无路可退。 真的又小又弱。 她能承受得住他吗? 这个念头刚在沉初棠脑海中闪过,肌肤相贴的陌生触感便让他的心跳骤然乱了节奏。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她起伏的胸脯上,那丰盈饱满的弧度随着她紧张的呼吸微微颤动,像两捧纯净的新雪,引诱着他埋进去降火。 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又溃散几分,沉初棠喉结滚动,感到一阵难耐的口干舌燥。他单臂屈起,将手掌垫在温漾头下,另一手松开了她的腕骨。 随后他伏低了身子,缓缓靠近,嘴唇终于碰到了那片柔软,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清软香甜,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包容他所有渴望的温柔乡。 然而还不够。 沉初棠将头深深埋进温漾怀里,他的手顺着她薄韧的腰线一路下移,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当触摸到那处隐秘时,指腹传来湿润的触感,像抚过一片带着晨露的花瓣。沉初棠倏地顿住,竟不知该如何继续。 他停止舔弄,强压下急促的喘息,仰头在温漾耳畔道,“再主动点……”那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我不熟悉你这里。” 事已至此,温漾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沉初棠会信守承诺。她再次开口确认,得到的是男人斩钉截铁的回答。她闭上眼,手颤抖着握住了那根粗壮的东西,当异物侵入体内的瞬间,一股被撑裂的胀痛感席卷全身。 温漾死死咬住下唇,素净的脸庞因剧痛而扭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强忍着不出声,唯恐一开口便会泄出痛苦屈辱的呻吟。 沉初棠却沉浸在极致的快感中,大脑因充血而异常兴奋。这兴奋不仅源于身体的满足,更来自内心深处的征服欲。身下的女人纵使满心不情愿,也没有半分反抗的迹象,只能温顺地承受他所施加的一切。她的痛苦与隐忍不会唤醒他一丝一毫的怜悯,只会愈发激起他更为强烈的摧毁欲。 不是挺能的吗?还不是乖乖的给他干。 那双噙泪的眼睛、咬紧的唇瓣、以及苍白无助的面容,无一不在助长他的暴虐。他就是要碾碎她的勇气、倔强和尊严,直至她再不敢忤逆。这场将她彻底剥夺的报复,终将以她的臣服而告终。 在情欲的迷雾中,沉初棠放任自己沉沦,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而不可遏制,任由本能驱使,肆意妄为。 男人的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温漾的意识在这凶猛的冲击下逐渐涣散。她再也难以自持,失控地喊出了所有不该喊出的声音,嗓子早已哭哑,却发现这场酷刑般的纠缠仍未停歇。 天色从白昼转暗,她像是被困在一场狂乱无休的暴风雨中,始终等不到云开雾散的尽头…… 沈老爷 沉初棠完事后精气神十足,还不忘冲了个澡。他原打算一走了之,又想起门坏了,出不去,手机也落在了外面,没办法,看来只能等佣人过来收拾房间。 这是个难得清净的夜晚,令他倍感无趣。他随手披了件新浴袍,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修长的双腿随意交迭。他目光戏谑地扫过平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女人,夜色里依稀可见她睁着双眼,竟是醒着的。 沉初棠想起不久前她苦苦哀求的模样,虽然确实令他无比舒畅,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他存了羞辱逗弄她的心思,讥笑出声:“看在你是我上过的第一个女人,我可以放过你。” “而且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跑商场里发传单多累啊?不如我再帮你找份工作吧。” 他故作体贴,装模作样思索了一会,道:“就送你去做外围怎么样?” “你放心,我让你当个头牌也不难。” “多轻松啊是不是,来钱还快呢。” 沉初棠自顾自一句接着一句,温漾始终保持沉默,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沉初棠顿觉扫兴,本以为这女人还会对他下跪求饶,结果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他懒得细究,只认为她是彻底屈服了。抛开对女人冷淡反应的不满,此刻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皆是极佳的状态。 沉初棠双手撑着床沿,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挑衅般逼近温漾,“你也很期待是不是?” 温漾这时终于有了动静,她缓缓坐起,同样向沉初棠靠近,明明面无表情,却大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 “想不起来了,麻烦你再重复一遍。”沉初棠展现出难得的耐心,等着听她的临终忏悔,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温漾拳头捏的咯嘣作响,毫不留情地给他右脸重重来了一击,做出回答。 “我打死你会很容易。” 沉初棠没设防备,一拳打得他眼花缭乱,趁着他发蒙的间隙,温漾照他左脸又是一拳。 他妈的……她怎么敢? 这两拳可谓用了十足的力气,沉初棠一张俊脸火辣辣的很快便浮肿起来,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迹,怒不可遏,迈上床扯住温漾的发尾就想打回去。 温漾自然没给他还手的机会,感受到金手指的力量见效,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抄起另一边床头柜上摆放的空花瓶朝他头上猛砸,白釉瓶身不堪负重,砸了没几下便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沉初棠额前霎时鲜血淋漓,血流不断滴落在纯白的枕头上,宛若开出朵朵猩红艳丽的花。 在沉初棠的身心双重摧残下,莫大的憎恨如风暴在温漾心里肆虐,她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杀了这人渣。 横竖都逃不开了,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拉着他垫背一起去死好了。 纵然他有权有势,可谁不是只有一条命?她现在就要以自己的方式来打破所有不公,这世界上的恶人,都是被怂人惯出来的!她这叫为民除害,绝非犯罪,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举! 温漾将一切杂念统统抛之脑后,终是坚定了与沉初棠鱼死网破的决心。 大脑晕眩的实在厉害,沉初棠面容扭曲,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床上。他手掌捂着头,试图缓解伤口传来的剧痛,血液却不断从指缝间渗出,将银发染红了大半。无法减轻的痛楚让他近乎狂躁,他需得咬紧牙关才能迫使自己不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如今只剩惨不忍睹的狼狈。 温漾垂眸冷冷俯视着沉初棠,心底泛起阵阵快意。 窗外皎洁的月光在温漾不着寸缕的肌肤上渡了层柔和的银辉,她面容苍白,神情却格外坚毅,琥珀色的瞳仁跳动着惊人的光亮。 初棠感到自身状况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连呼吸也愈发困难。但这个跪伏的姿势太过屈辱,他咬牙想重新站起,抬头的一瞬,模糊的视线对上温漾凌厉的目光,或许被痛觉扰乱了神志,他竟无端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人是不容侵犯的圣女,专门从天而降来制裁他这恶徒。 他原以为对付她这种货色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故而想像猫捉老鼠那般当个乐子玩,却不曾想老鼠急了会咬人,反而是自己沦落到这么个荒唐难堪的处境。 难道他金贵的一条命真要落在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手里? 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温漾多少有点心慌无措,她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趁手的作案工具,便试图一鼓作气掐死沉初棠。 直到弯下脊背,伸出手的那一刻,沉初棠似乎料到了她的意图,先发制人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凭着心中极强的不甘同她撕扯在一起,然后两人齐齐滚下了床。 沉初棠头顶着个血窟窿,但四肢任有余力,他宽阔高大的身躯将温漾整个人完全笼罩,带着沉重的压迫,他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紧紧钳住她的下巴,戾声嘶吼道:“你他妈有种真弄死我啊?” 温漾倒也不慌,她此刻的力气是沉初棠的双倍,晾他再折腾,也只能犹如一头被斩断了利爪的困兽。 乖乖束手就擒吧。 温漾在沉初棠肿胀的脸上又留下一记响亮耳光,彻底摆脱了他的掌控。 沉初棠被扇到一边半晕不晕,败的一塌涂地。 稍缓片刻,温漾拖来那把沉初棠坐过的木椅,朝他一步一步走去,伴随着尖利刺耳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她淡漠道:“行,如你所愿。” 另一间房内,裴白珠规规矩矩躺在床上,从白天等到黑夜都没能等来沉初棠。 他心中不免开始胡思乱想,想的不由全是温漾那个疯女人,回味起今天那疯女人面对沉初棠惊慌害怕的神色,估摸她也难逃沉初棠的魔爪。 裴白珠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只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半辈子收入的高奢表,开始细细打量,心情由愤恨转换成了得意。 他就知道,沉初棠还是在乎他的,怎么可能忽然对女人来了兴趣,他当真是脑子气糊涂了。 但他又矛盾地抱着几分侥幸,希望沉初棠今晚不会找他。 说到底要同这些金贵的少爷们上床,他就必须得像只没有底线的牲畜一样摇尾乞怜,无论他们对他作出怎样羞辱玩弄甚至近乎虐待的行为,他都得谄媚着一并承受,这无疑很残忍,他有时也会有心无力吃不消。 当然他通过摒弃了自尊,麻痹了自我所带来的是庞大的欲望正以最凶猛的速度被填满,就当他是自堕自贱,他也绝不后悔。 床头的暖灯斜斜映在表盘上,环绕表盘的钻石闪烁着梦幻的光斑。 裴白珠被晃得眯了眯眼,神情也有些飘飘然,恍惚中听到一声闷响,许是房间隔音太好,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他猜想应当是哪个粗心的佣人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但下一秒,又一道歇斯底里的怒吼钻入了他的耳朵。 这动静可谓比之前平淡的闷响激烈的太多,而且听起来貌似是沉初棠的声音。 难道是沉初棠在楼下正教训那个不长眼的佣人? 那他就更得乖顺安静地在这里等着沉初棠了,可不能撞枪口上。 裴白珠等啊等,渐渐支撑不住睡着了,之后自然也没有听见门外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和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熟悉的私人医院里,沉初棠经过一夜的救治,头部包扎得严严实实,活像个木乃伊,被医护人员推进了他的专属病房内。 沉庭兰因公事暂且脱不开身,得知新年将至出了这档子事,也很是头疼心惊,如果贸贸然传到对小孙子溺爱有加的沉老爷子那边,恐怕会闹的所有人都不好交代,于是他便决定先低调处理,只派了自己团队的一名金牌律师与这个胆大包天的罪魁祸首进行交涉。 医院过道,接手此事后做足准备的金牌律师注视着眼前蓬头跣足的女孩,面上无甚波澜,开门见山道:“沉小少爷颅脑外伤造成中度脑震荡,右肱骨处二级骨折,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所致,还是有人协助?” “全是我一个人干的。”温漾坐在长椅上,低垂着头,供认不讳。 律师动了动嘴角,诧异之余任维持着公事公办的作风,“医生告诉我,如果不是沉小少爷在危机关头用手臂挡住了那致命一击,现在活没活着可就难说了。” “故意伤害和杀人未遂,这其中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温漾表面强作镇定,实则坐立难安。下身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黏稠的液体不断从腿间渗出,令她无比恶心。 她是想拿椅子把沉初棠的头砸个稀碎,却在极端情绪的驱使下忽略了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她下半身像被巨型卡车碾了一遍疼的根本没办法快速行动,这才给了沉初棠阻挡的机会。 仅仅断了条胳膊,太可惜了。 见温漾态度没有一丝的悔过恐惧之意,律师俨乎其然道:“换句话说,就算你是个女孩子,沉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随便他要杀要剐。” 温漾强忍不适应付道,律师语塞,觉着她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冒昧问一句,你是否具有心理或精神方面的疾病问题?” “你骂谁神经病,是沉初棠这个畜生活该,只恨我没能打死——”温漾这次倒回的利落,颤音中带着昭然若揭的仇恨,这人又不会站在她这边,和他争论没什么用,只是话未说完,突然有人在她肩上狠抽了一棍。 她吃痛,抬眼看到一位道貌不凡、威严庄重,约莫七十多岁的老人。 “胡闹!”老人手持着一根同他身量一样苍拔挺直的筇竹杖,重重地往地上敲了敲,精明有神的一双眼在对上温漾的目光后却微微怔住了。 律师后背一紧,僵硬地朝老人走近两步,躬身问候道:“老…老爷。” 沉老爷不露痕迹地回过神,周身冒着一股子让人心生敬畏的气势,中气十足道:“你回去问问沉庭兰,觉得我人老无用了还是怎么的,平常小事我装聋作哑不愿意去管,可现在我宝贝孙子半条命都快没了竟还想瞒着我,沉家当真换成他作主了不成?!” “…是…是。” 待律师低着头走远,沉老爷转而审视起了坐在一旁的温漾,女孩瞧着年岁不大,身形消瘦孱弱,脸色惨淡如霜,举手投足间尽显粗鄙无礼,还敢固执的与他对视。 可她明亮剔透的眼眸里仿佛蕴藏着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将他胸膛刺了个贯穿,怒气瞬间散去了大半。 像,越看越像。 温漾从对话中清楚了来者何人,看沉老爷也不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于是先下手为强控诉道:“沉初棠强迫我和他发生关系,我还不能反抗了吗?” 医院内需要保持安静,温漾亦觉得耻辱,说话声又急又快,像风一样掠过,沉老爷没大听进去,语气却不自觉温和了点,“你站起来凑近说,他怎么你了?” 沉老爷突然的态度转变令温漾感到些许不自在和不解。 她放下脸面,直接了当把话放慢又重复了一遍:“沉初棠强迫我和他发生关系,我的腿太疼了,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那你哪来有力气能将我孙子打个半残?撒谎总要找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沉老爷自是不相信一个女孩子被人强暴后会大言不惭说出口,再者,有打人的本事怎么没有反抗的本事,这不是自相矛盾? 他压下了心中那点小小的悸动,不禁鄙夷看轻了温漾几分,“初棠从小洁身自好,甚少与异性接触,他还不至于饥渴难耐到这个地步,或许是有些人对他居心不良还算说得过去。” 温漾气到无奈,“您的意思是我强迫了他才对,我也不至于变态到对个同x恋下手!” 她干脆将所有经过全盘托出,因为这事儿本就由原主而起,她这个接盘的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就加了点胡说八道的成分将自己摘了出去。 大致意思就是她和裴白珠本是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突然有一天冒出来个沉初棠对他男朋友一见钟情想要抢过去,她不肯放手,沉初棠便用尽手段要除掉她,没想到最后竟造成了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我的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给了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太害怕了……我以为满足了他就会放过我……结果他嫌弃我,要送我去下海……于是我趁他睡着……” “如果您不信,大可以去查证我说的话,也可以让医生检查我的身体,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想讨个公道!” 温漾说到最后泣不成声,装成彻底崩溃的样子,还不忘用余光偷瞄了眼沉老爷,见他面容果然非常之难看。 沉老爷耐心听完女孩的控诉,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威严:“这件事,我自会查个明白。”旋即他眼神变得冷厉,“但如果你在诓骗我,想必也知道后果。” 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 女医生向沉老爷说明,温漾确实受了伤,通过内裤上的基因检测,也证实DNA样本的确是沉小少爷的。不过她已经给女孩打了避孕针,现在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沉老爷一言不发,雷厉风行地走出医院,保镖们立刻上前护送他进入车内。 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沉老爷算了算日子,还有不到一周便是除夕,除夕之后便是沉初棠的成人宴。 照这个情形也难办。 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一想到自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宝贝孙子有可能个同x恋,就越发难受得紧。 车子抵达沉宅后,沉老爷当即召来助理,助手有条不紊地对沉初棠近日行程进行汇报。他提到不久前,沉初棠带着一个容貌相当漂亮的男孩去到自家商场,送了他一块价值八十万的手表。这情况和那女孩子说的基本吻合,更加确定了事实。 助理还补充说,男孩在事发当天也在别墅里,但现在却不见了踪影,显然是沉初棠怕他走漏风声,才急着把人藏起来。这也足以证明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沉老爷一听险些背过气去,他摆手示意助理离开,独自坐在摇椅上沉思良久,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甚至怀疑起是不是祖坟那边出了问题。否则百年的传统世家,怎么会惊天动冒出个不学好的同性恋! 这一整晚沉老爷都在书房里用尽全力试图找出能让小孙子改变性取向的方法,譬如什么喝中药调理、送去戒同所、找外表看起来像男孩子的女孩子谈恋爱……好像都不行。 那只有一个突破口了——就是温漾。 作为沉家的男人,既然伤害了女孩就必须负起责任。 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 乖孙,你不学无术也好,作恶多端也罢,原谅爷爷是个保守世俗的老人,实在无法接受你会对男人动心。 而且那个女孩子…… 竟是连脾性都那般像,要是不成,留在身边也很好。 威胁 温漾之后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大睡了几天。 待她恢复了身体,下床绕了一圈,这才探清自己处在一间类似大平层一样、相当豪华的病房里。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捉摸不透这沉老爷有何用意。 难道又是叫人满怀希望,再深陷绝望? 不愧是一家人,折磨人的方法还真如出一辙。 可她现在这样子也没法跑,全身只穿了件病号服,万一被当成哪家医院跑出来的精神病或冻死街头岂不太丢脸了。 算了,能多舒服几天是几天。 温漾一个人闷的慌,便想去前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她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电视柜,只瞥见一个孤零零的遥控器,还以为客厅安装的投影仪,拿起来随手按了开关,随着轻微的机械声响,电视柜的夹缝中竟缓缓升起一台轻薄宽大的电视机。 温漾忍不住惊叹了下,随后懒洋洋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春晚的热闹画面在荧屏上欢腾着,喜庆的音乐环绕整个客厅。 只不过晚会内容依旧无聊老套,甚至还特别熟悉,温漾定睛一看,发现这本书中的年份竟然比她现实晚了一年,舞台上的主持人明星全是熟面孔,节目什么的也和去年现实里完完全全重迭了。 温漾不禁蹭地挺直了背,倒吸了口凉气。 难道这是本半写实的耽美文? 怎么说……混入在这半真半假之中的感觉,就,挺毛骨悚然的。 这时一个护士敲门而入,打断了温漾混乱的思绪,给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这是沉老爷的心意。” “哦…替我和他老人家道句谢谢,还有新年好。” 温漾忙抖了抖鸡皮疙瘩,姿态从容地接过。 护士含笑点头:“好的,吃完我来收拾。” 温漾察觉护士一脸的疲态,心里带了点愧疚,难为人家大过年的还得值班照看她。 不过在护士的眼神里,貌似对她也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她倒是感触不大,从小孤身一人惯了,无论什么节日对她来说都和平常的某一天没什么两样。 温漾没吃过几次饺子,她拿起汤勺舀了个放在嘴边尝了半口,吃不出是什么肉制的馅儿,反正有滋有味的,一碗很快便下了肚。 相比她这里的悠闲自得,沉家三位的年夜饭在医院里就吃得不太愉快了。 一向最看重节日礼数的沉老爷却在今年取消了家宴,叫来沉庭兰一同在医院陪护沉初棠。尽管饭桌上的菜肴依旧丰盛,但三人之间的氛围却如所在环境一般冷冷清清,没有过多的情味暖意。 沉庭兰实在厌烦了沉老爷的指桑骂槐,随意找了个工作的由头,急匆匆离开饭桌。 满腔唠叨没吐诉完,沉老爷立马转移了作战目标,对刻苦练习用左手夹菜的沉初棠训斥道:“好好的饭菜掉的满桌都是,像什么样子!” “您不看我这右胳膊废了吗?” 沉初棠头顶的纱布还没拆,手臂前天刚做完手术,正用骨折吊带固定着,脸颊消完肿还是一张俏脸,只是神情恹恹的,他放下长筷,被莫名一吼,顿时没了胃口。 “哪那么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省得你这段时间去给我惹是生非。” 沉老爷看小孙子这副落魄样说不心疼是假,恢复了些许平静,只是这平静宛如暴风雨前难得的安宁,“初棠,你说你这身伤是和别人打架弄的,我就问哪个不要命的敢冲你下这么重的手,真当我人老了就好糊弄?” 沉初棠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心虚地移开眼。 沉老爷抿了口茶,不怒自威又道:“你也不必跟我狡辩什么,我全清楚不过,如今你快成年了,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负什么责?这事儿我才是受害者啊爷,那女的是真要我死!” “更何况她也是愿意的,这么随便谁知道和多少人睡过,有没有传染病还说不一定,爷,你快让我去检查检查。” 沉初棠几乎是一秒破功,回想起那晚差点命丧黄泉的情形只觉得颜面扫地,斩钉截铁的就要逃避。 沉老爷抄起身侧的筇竹杖朝沉初棠小腿重重轮了一棍,气的脸红脖子粗道:“混账东西!不是你强迫在先,失信在后?睡过就翻脸不认人!竟还学会臆造了?你算个什么男人!” “温家我查过了,虽是一个重迈上层的破落户,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让人传出去堂堂沉二公子是个强奸犯,你让我脸面往哪放!这事你哥哥不帮你,也别想着指望我。” 沉老爷喝了口茶平复情绪,“既然是你有错在先,那就必须负责到底,改日把婚约定下来,正好那孩子挺合我眼缘。” “不是,您在说笑呢?”沉初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家老头是被那女人灌了什么迷魂药,还是被那女人夺舍了? 不然一向宠爱他的老爷子怎么会为个杀人凶手舍得对他发好大一通脾气,整的他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一样。 沉初棠心里不是滋味,脑子一团乱麻,看老爷子蛮不讲理的架势,有口也难辩。 这叫什么事,不就稀里糊涂睡了一觉,怎么能牵扯到结婚,还是和那么恶心低贱的一个女的,她也配? 与其在这里纠缠不休,不如直接出柜算了,本来他也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我实话和您说了吧,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您想让那女的跟我订婚绝不可能!” 沉老爷即使知道了自己宝贝孙子是个同性恋,但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心里难免又是一记重创。 他微微蹙眉,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语气淡然到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正因如此,我才万万不能接受哪。” 感情之前都是幌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攀上沉初棠心头,他使出了惯用的伎俩,那就是故作低头,带点服软的意味道:“爷爷,我那时迷了心智,后悔也来不及,她要钱拿钱,我一定竭尽全力去补偿,但性取向是天生的,没法改变,您就别瞎掺和了,也千万别让那女人在我跟前晃悠了。” 沉老爷则无动于衷,铁了心不会做出让步:“既然你对异性有感觉,就说明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但就算你弯到无药可救,爷爷也会用尽方法将你掰成像钢筋那般直!” “爷爷坚决不能容忍未来孙媳是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之辈!更不会让你误入歧途!” 沉老爷虽这么说,但也怕促成一对怨偶,毁了两人一辈子,沉吟片刻,他改口道:“这样,爷爷不要你和她先订婚,就先发展试试看如何?” 见他老人家犟得和头牛似的没法沟通,沉初棠当即偃旗息鼓,仰头自暴自弃道:“行行行,您不怕她再打死我,大可以试试。” “一个小女孩子,防着点就是了。” 沉初棠仰靠着椅背,烦躁地抓了下发尾,唉,怎么防,他到死也想不通那么瘦小的女人怎么比他力气都大,他算认栽了,放弃了,随便了。 …… “您意思是让我和他……我不要。” 温漾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怎么也没料到沉老爷找她不是来算账的,而是要想让她当……同妻。 这爷孙俩都有病吧? “沉初棠喜欢男人,这不太合适,我不要他负责,您让他别再打扰我就行。” 沉老爷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冷笑一声,“我沉家本就不讲什么是非对错仁慈和善,你砸坏了初棠一只手臂,拿你的命来抵都不配,你不识好歹,也别怪我这个老头子心狠。” 这话说的怪吓人,但随后他又从钱包里夹出一张支票摆在温漾眼前,话锋一转,“不说别的,单拎初棠出来,不比你那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且出身低微的男朋友强上百倍?多少人做梦都想搭上我们沉家,现在这最后的机会就摆在面前,看你要不要抓住了。” 一通威逼利诱温漾听的是左耳进右耳出,她的魂早被支票上那一串长长的零勾走了。 个、十、百、千、万、爸、爷、亲爷! 天呐!该死的有钱人真是叫她又恨又爱! 温漾不是个不识好歹的,相反她特别能屈能伸。 只要情人节出去跟沉初棠约会一天,就能轻松到手一千万!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干白不干! 还是小说世界好,这些世家大族出手就是阔气! 虽然这笔钱还不到她之前短暂拥有的四分之一,但重新发财的机会近在眼前,且可以牢牢把握。温漾还是激动得双唇紧绷,脸颊发烫,双手死死按住大腿才不至于自己过于失态。她也不想给沉老爷留下个见钱眼开的坏印象,只好微一点头表示答应。 这副模样落入沉老爷眼中完全和受了莫大的侮辱没什么差别。 沉老爷心里其实也挺过意不去,一把年纪还这样对一个小女孩子,他偏过脸不去看她,再次开出条件,“你那天只需听我的安排做事,结束后我会再另加一千万给你,算是我孙子伤害你的补偿。” 约会 今年的情人节来的格外早,所以再养好伤的两人在沉老爷的安排下各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很快便又见面了。 沉初棠对温漾那是憎恨到了极点,想到今天的行程更是十分抗拒,但碍于老爷子的威压,他只能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一路上拉着个脸直言晦气。 温漾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巴不得沉初棠永远将她当成透明人。 沉老爷不仅守信用先预付了那一千万,还发给她一份简单的约会计划表——白天看电影、吃饭、逛街散步,晚上去金沙港参观烟花秀。 原本金沙港的烟花秀通常只在春节或其他重大节日上演,但为了这次约会能更快地促进两人感情,沉老爷一声令下在情人节这天特意又加办了一场。 温漾对此并不知情,如果换成普通情侣这样度过一天确实浪漫,但她和沉初棠的关系说成仇敌也不为过,属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计划表结尾处沉老爷还特意补充道会有私家侦探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些行程必须得全部照做,如果出现了意外,那另一千万便不会给她了。 温漾看到这里暗自咬了咬牙,决心忍气吞声熬过这糟糕的一天,说白了自尊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她不过是个底层人,清高不起来,两千万足够让她在这本书里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了。 没错,她打算跑路了,惹不起她躲得起,垃圾系统要她个女的攻略男同简直是痴人说梦,再者说她一个孤儿无牵无挂的,在哪个世界呆着不都一样? 而且原主家是要和她断绝关系的,那她也不用替原主尽孝道了。 这样想着,温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她悄悄握紧双拳,轻轻挥动两下,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今天结束,一切皆是新的开始。 温漾以为沉家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财大气粗地把整个影院包下来,然而并没有,影院公共区人不少,多半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沉初棠就散漫地站在她旁边,右手臂的骨折护具和全身穿搭统一的暗色系,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副黑框墨镜,遮住了他那双标志性的凌厉眼眸。尽管装扮低调。但他挺拔出众的身高体型,配上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就跟海报里的名模似的,自然而然地便很惹人注意。 然沉初棠无比厌恶路人投来的那些目光,蹙眉催促道:“票呢?” “没有。” 温漾很尴尬,她从没进过电影院这种对她来说堪称奢侈的地方,不清楚这里的流程,也很怕沉初棠会指使她去买票,就在她踌躇不定时,沉初棠大抵是不耐烦了,径直走向了售票处。 电影是部恐怖片,名字叫《笔仙大战楚人美》,除了服化道异常惊悚猎奇外,内容简直奇葩脑残到了一定程度,硬生生把恐怖片做成了喜剧的效果。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情人节约会选择看这种超级大烂片,因此黑压压的影厅里只有温漾和沉初棠两个人。 沉初棠不知道这笔仙和楚人美是何方人物,他只跟售票员说了不想看那种哭哭啼啼、矫情的要死的爱情片,但不巧的是其他场次电影票已经全部售罄,只剩这类影片可选。迫于无奈,售票员只好面露难色地推荐了这部片子。反正看电影也就走个过程,所以深初棠无视了售票员的表情,接受了这个建议买票入场,打算敷衍了事。 然而当他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下,摘掉墨镜准备闭目养神时,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猛地窜出来占满整个幕布,顷刻间使他冒出一身冷汗。 沉初棠双眼紧闭试图忘掉刚刚的一幕,但一惊一乍的音效加上漆黑空旷的环境,使他越发如坐针毡,直至彻底待不下去,他抬脚踢了踢前排温漾的椅背。 温漾起初看得挺入迷,后面便不自觉昏昏欲睡了起来,感受到背后的颠簸,她揉了揉眼转过头,只见沉初棠侧着脸,神色晦暗不明,“去吃饭,我饿了。” 温漾以为沉初棠大概真饿惨了,侧脸都那样煞白,只好跟着他出了电影院,虽然她还蛮想知道结局哪只鬼会赢。 午饭定在一家高档优雅的西餐厅,包厢内装饰得别具异国情调,墙上挂着副上世纪维多利亚风格的丘比特油画像,逼真夺目到仿佛多看一眼丘比特就会从画中飞出来为两人射出爱的一箭。 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曲,侍应生贴心的替沉初棠将牛排切成小块,温漾不会使用刀叉,面对这一碟碟摆放精致的佳肴着实是无从下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侍应生轻声道:“请问也可以帮我也切一下吗?麻烦了。” “当然小姐,我的荣幸。” 沉初棠从容地拿起餐巾擦了嘴,隔着桌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看向温漾,阴恻恻调侃道:“你也残废了?” 温漾没有搭理他,动作生疏地用叉子插了块肉送入嘴里。 生不生熟不熟的,难吃的要死。 两人一顿饭几乎没怎么动,午后天空骤然转阴,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雪。 温漾今早被沉老爷叫来的妆造师精心改造了一番,摇身一变成了位富家千金,奈何她虽外表光鲜却没有仪态——因为穿的太少在零下冬日忍不住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让她不禁佩服起真正的富家千金来,果然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辛苦。 但有钱人受过的苦累也仅限这些了吧?她对这群万恶的资本家在共情什么,可恶! 温漾搓了搓僵直的手,往手掌心送了口热气,这点热气转瞬即逝,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心想着现在去买件外套应该来得及,要不然晚上去海边那可更遭不住了。 于是温漾随手指了个街边的服装店,低声道:“我进去逛逛。” 沉初棠气定神闲地在打电话,心情显然是由阴转晴了,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只摆了摆手由她去,“随你便。” 电话那头的男人话说一半,似是惊讶地问道:“你和别人有约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 温漾刚踏进店里,空调的暖气便如沐春风般扑面而来,她双手抱臂抖了抖身体,瞬间回血复活。 服装店里陈列着各式漂亮时髦的冬衣,温漾一阵眼花缭乱后上前挑了件袖口和领口都绕了一圈绒毛,看起来就非常保暖的浅色大衣,刚伸手摸了摸大衣的厚度,店主立马赶来火热迎接。 店主是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扯着一口烈艳红唇,夸赞起人毫不吝啬,“妹妹眼光真好,这件大衣和您甜美可人的气质相当的搭呢!” “您可以先穿上试试!” 不等温漾作出反应,店主身手敏捷地拿起大衣就往温漾身上套,套完又直接把人带到了试衣镜前。 “我的天,真的特别好看!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而且咱们家衣服用的面料在市场上都是独一无二的,穿上既保暖又透气,别提多舒服了。” 温漾呆呆地任由店主摆布,挺直了背观赏起全身镜子里的自己,她今天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好看。头发一侧夹了只亮晶晶的水钻发卡,脸上画着适宜的淡妆,穿了身羊羔绒小裙子套装,外面又套了件毛绒绒的大衣,整个人美好得像只小天鹅。 她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自己,但又陶醉在店主天花乱坠的吹捧中久久无法自拔。 “那就要这件,多少钱?” “情人节打完折八万八,请问您是手机还是刷卡支付呢?” 八万八,温漾想也没想匆匆脱下,直接被打回成了丑小鸭。 但她抱着那件柔软的大衣迟迟不肯递给店主,心有不甘,亦或虚荣心作祟地想,她手头上都有一千万了,报复性消费一把怎么了?可她十几年来拼死拼活都攒不到八万块,就一件衣服而已,还不是听说过的大牌,再怎么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温漾纠结犹豫着,伸手在大衣内摸索,想找吊牌看看材质是否值真这个价钱。可摸遍内衬都没找到,她这才恍然大悟,保不齐是被店主偷摸摘了,真以为她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存心诓她呢! 温漾大言不惭道:“八千八,可以的话我就拿了。” “啊?”店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沉初棠和好友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见温漾迟迟没有出来,心道买件衣服用得着这么墨迹?他没有耐心等她,准备进去叫人。 “小妹妹,你在开玩笑吗?都说了咱们店里的衣服选用的可都是顶级面料,不信你摸摸这水貂绒领子,手感多柔滑、光泽多好,哪能便宜这么多!” “姐姐,你不看我穿的一身大牌高定,不清楚你这衣服到底值几个钱吗?要不是这件衣服我真心喜欢,我早告你欺诈了!” “你……你别瞎说!”店主眼神乱晃,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很明显是被戳穿了心思。 温漾心里更是十拿九稳,露出个较为讨喜的笑容来,“我是不愿意闹的太难看,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今天你让我八千八穿上这件大衣,明天我叫我的那些富二代朋友们全来给你捧捧场,也算互惠互利嘛。” “再怎么样也降不到八千八呀,这生意我还做不做了。”店主用修长的美甲指着温漾,仍固执地不肯让步。 砍价即将进入到最关键的阶段,那就是欲擒故纵,温漾毫不留情地要走,“那不行就算了。” 这下可轮到咬死不松的店主着急了,她确实是看温漾金枝玉叶的想狠宰一笔,以前也干过不少这种事,毕竟如今的实体店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大家都是能宰则宰,又不是只她一个,却没成想这次碰到了个掰扯不动又识货的硬茬,真是倒霉! 店主状若痛心地将她拦住,“小妹妹回来回来,唉,看你和姐姐有缘就八千八送你了,别忘了你说的啊。” “没问题。” 温漾心满意足地用十倍低价买下了大衣,在收银台利落地付完钱,转身迎面撞到一堵黑墙,抬头发现是脸色难看的沉初棠。 沉初棠默默目睹完全过程,觉得温漾不仅又蠢又坏还是个小气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想不通他爷爷究竟哪里认为这种人能配得上他。 此时败兵折将的店主也注意到了前来的男人,盲猜两人是一对情侣,不甘心似的吐槽了句,“情人节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对象买,还让人家小妹妹自个儿跑来大费口舌的砍价,哎真是,这么窝囊的男朋友不要也罢。” 沉初棠自小耳聪目明,将店主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环视一圈发现店里除了他再无第二个男人,这才意识到那店主是在说他自己。 平白被人误会嘲讽一顿换做谁都忍不了,更遑论是在京洲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的沉二少。 沉初棠由于没带人手,右胳膊还在恢复初期,砸不了店也扇不了人,脑子一热,嚣张地掏出卡把店里所有的衣服全给包了,并扬言要拿这些衣服当抹布,以此来彰显自己非凡的身份和地位,惹得店主目瞪口呆,感叹这是遇上贵人了,差点跪下来磕头致谢。 店主兴高采烈地问沉初棠要地址,说可以帮他免费运货,只不过应该得分几天才能运完,叫他别着急。 沉初棠扬起下巴,说等会儿再谈,其实他心里有些许后悔,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这成堆成堆的女人衣服他要往哪放?真裁成抹布用,他可没那闲工夫。 半晌,沉初棠斜睨着温漾,道:“你要不要?” 这句话可谓让温漾大受震惊,这么多衣服挂二手网站也能卖不少钱,可沉初棠哪有这么好心,八成又在给她挖坑跳。 温漾神色自若,心里却忍不住想甩个白眼给他,“我答应了,那你下一句是不是给狗都不可能给我。” 沉初棠欠欠地勾唇一笑,“那我更要给你,给你你不就成狗了?” 温漾拳头变得有些硬,还是按耐住了情绪,提议道:“我不稀罕你的东西,捐了吧。” 开溜 不稀罕? 用得着她稀罕似的。 “少给我装模作样,心里其实盼望的要死又不敢表现出来吧?” 沉初棠撂下这句话,又随口甩给店主一个住址,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店门。 温漾秉持着忍字当头的原则,没有还嘴也没有理会傻眼的店主,跟着出去了。 店主直勾勾目送两人离开,心道:“好一出豪门阔少和小娇妻的戏码!” 雪花如鹅毛连绵不断,越下越密,悄无声息地为地面铺了层薄薄的白。 街道旁就是一片旷阔的海,远处几艘游艇在海面上飞驰,激起层层白浪。而靠岸只有海风徐徐吹过,带来小幅度的波纹。 京洲这座沿海城市难得迎来一场如此之大的雪,银白与湛蓝相互映衬,勾勒出一幅罕见而如画般的美丽景致。正好又赶上节日,街道行人熙熙攘攘,纷纷驻足惊叹,举起手机拍照留念。 空气中弥漫着浪漫的氛围,同时也带着沁骨的湿冷。温漾暗自庆幸还好买了衣服,身体是暖和了不少,但脸蛋被风吹的有些麻木,她低头将半张脸埋进毛领子里,隔着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沉初棠身后,两个人仿佛按部就班的机器,行程轮到了逛街散步,就一直在漫无目地的沉默闲逛。 这样的行为无疑非常不自在且枯燥乏味,温漾在此之前被一串长长的金钱迷住了眼,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品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按理来说她差点要了沉初棠的一条命,沉初棠理应是极其的想让她消失不见,所以她还挺好奇沉老爷到底是怎么逼迫沉初棠的,能让沉初棠对着她除了嘴贱之外其他方面都还算老老实实的。 而且这个沉老爷也古怪的很,为什么用这种法子?她在网上看到过同性恋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不是什么疾病,塞一百个大美女来当良药的也治不好。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干系,就当他老人家一时糊涂病急乱投医,但还是那句话,同性恋是天生的,她一个女的还是别腆着个脸瞎凑上去了,等拿到钱她就马不停蹄找处风水宝地躲起来,最好脑袋里的垃圾系统能再抓个男的过来把她放弃掉,攻略死男同这活爱谁干谁干去吧! 沉初棠不是在瞎溜达,他轻车熟路找到一座酒楼。酒楼层台累榭、碧瓦朱甍,鹤立在一排排现代建筑中显得尤为磅礴大气,门上悬挂的牌匾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金字——玉满堂。 玉满堂有着百余年历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里头有位陈师傅祖上曾是宫廷御厨,手艺代代相传,做的菜特别合他胃口,只是这老东西架子大得很,要不是自家老爷子同他关系好,任是达官显贵还是富商名流,没心情照样不伺候。但他今天不是来享用美食的,而是朋友叫他来有事谈,其实他不大情愿让朋友看到他断了只胳膊,却还是想也没想应约了,朋友难得有求不能不帮。 “你先等着,我有事。” 沉初棠随意就将温漾打发了,在门童的引领下绕去贵宾专用的后门上了二楼的单间雅座。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人在路上没到,沉初棠喝了口茶,除了有些烫嘴外也品不出好与坏,随后他掏出烟盒叼起支烟,利落地用单手点燃,自顾自悠闲等待着。 自己去吃香喝辣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受冻等他? 倒是挺会安排。 沉初棠一离开,温漾脑子里的思虑立刻烟消云散。 这家酒楼显然名气很大,大门口不仅挤满打卡拍照的游客,带动着周遭各种商店也多。她以最快的速度风卷残云了一整条街,阔气地将以前舍不得吃的玩的统统二话不说拿下。 冬季昼短夜长,不多时天已经雾蒙蒙的黑了下来,风雪平缓渐消,温漾这趟下来收获颇丰,身心倍感满足,左手提着五六个包装袋,右手稳握着杯满当当的热奶茶,她怕大晚上走太远会找不到路平添麻烦,又返回进了沉初棠在的酒楼里。 古色古香的大厅装扮的异常隆重喜庆,闹哄哄的,原来是有人在求婚,温漾对这种热闹不感兴趣,却觉得很不错,刚好可以趁没人注意找处僻静小角躲清闲。 奶茶小料她大手笔让奶茶小哥全加了个遍,厚实的搅都搅不动,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奶茶小哥索性给她配了个勺子,这会静静吃着正合适。 温漾满含期待挖了高高的一勺,各种黏糊糊的东西嚼在嘴里,一口香两口腻三口四口只想哇哇吐一地。 这味道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甜的能把人齁死,全吃光不得引起糖尿病? 但这东西是她自己买的,浪费掉又太可惜…… 温漾只好硬着头皮卯足了劲一口接着一口猛炫,直到满杯奶茶快见底时,她这才趴桌上捂住饱胀的胃就此作罢。 待那股反胃感减轻许多后,温漾不拘小节地打了个嗝,重新坐好,无意间与对面楼梯口的男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男人身穿一件英伦风的白色大衣,样貌清俊温雅,却散发着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周围的喧嚣浮躁仿佛自动同他划开一道界线,远远望去,他宛如一座精致无暇的冰雕,注视起人的眼神也格外阴冷幽深。 温漾顿感一阵寒意,不自然地避开了男人的目光,扪心自问她就坐在这里吃东西没惹任何人,难道是自己的吃相太不优雅扫了人家的兴? “路上堵车,来晚了……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搞的,有事就直说,别扯这些,我七点半还有别的安排,怕是不能陪你闲聊了。” “嗯。”聂云谦颇没人情味地点点头,坐到沉初棠对面,开门见山道,“我想借车。” 沉初棠食指点着桌面,不带犹豫道:“哪辆。” “黑夜之声。” 这倒是让沉初棠有些难办了,那辆超跑仅此一台,极具收藏价值,一直由他哥保管着,连他都少有机会开,不过兄弟既然要排面那就必须给足。 沉初棠若有所思,半开玩笑多嘴了一句:“不开改装车了啊?” 聂云谦表情淡漠,长而密的睫毛微垂着在眼下刷了层阴影,如实道:“撞炸了,有个不要命的,家里人把我车全收了。” “哦,那人死了没?” “没有,下周继续比。” “哈哈,那一定得借,别忘了喊我去给你捧场子。” 沉初棠闻言乐不可支地笑了几声,也没多关心聂云谦经历了车爆炸身体有没有带着伤,毕竟他们的关系不需要过多的矫情粉饰。 沉初棠最该关注的得是聂云谦口中不要命的那位,能给聂云谦吃瘪的,属实罕见。 说实话他第一次见聂云谦还以为这人是什么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瘦的跟竹竿似的,话又少的让人听不懂,他压根不想把这种怪人放在眼里。 可之后慢慢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人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有股令人闻风丧胆的疯劲,私底下酷爱玩黑车、打枪、养毒蛇,简直什么要命干什么,不愧是纵横京洲黑白两道的聂家养出来的儿子,够格和他玩到一起去,沉初棠当机立断抛弃偏见,决定交下这个朋友,聂云谦虽不近人情,但也破天荒的没拒绝,由此两人发展成了亲密默契的至交友谊。 服务员正鱼贯而入,端上了一道道特色菜。聂云谦饮食习性清淡规律,从不在外用餐。本想沉初棠爱吃这儿的饭菜,才特意安排在此处,可掌勺厨子却没有当厨子的自觉,他不得不动用几个人手,费了些功夫才让厨子提前开工。可惜终究没派上用场。 手表指针正指向七点十五,沉初棠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搞定老爷子交代的最后任务,他刚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聂云谦的左腕,却是空空如也。 他问:“你那条宝贝似的手串呢?不会也撞烂了吧?” “ 没有。”聂云谦摸了摸自己左腕,似乎还能感觉到长期佩戴留下的痕迹,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又注意到沉初棠眼中流露出的急切,想必是要紧事,便不再多言浪费时间。 “行,那我走了,你能吃点就吃点,陈大厨的菜挺难预约的吧,浪费了怪可惜。”沉初棠没料到聂云谦竟点的全是他合他胃口的菜,心头漫开些许暖意,特意叮嘱了句,转身离开的潇潇洒洒。 面对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聂云谦毫无食欲,没听沉初棠的,只想出去透透气。 沉初棠刚下楼就瞄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温漾,又注意她桌前那一堆杂七杂八的包装袋,轻嗤一声,想她倒不傻,既没瞎跑还知道进来等着。 温漾不仅看到了朝她走来的沉初棠,还发现了隐匿在二楼雕花台柱后又一次偷看着她的冰雕男,这让温漾更觉莫名其妙,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那男人一眼。 等待的空闲外面竟到了狂风暴雪的程度,但街上几乎人满为患,显然全是奔着那盛大璀璨的烟花秀来的,观看烟花秀的地点离这里并不远,人潮却如同被狂风推进齐齐地在往反方向移动。 “唉……好倒霉!” “都怪这该死的大风,看不成了,好冷好冷。” “大老远冒着雪来的,把人当猴耍呢!” …… 大概是天不遂人愿,烟花秀因为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取消了,放了乌泱泱满大街人的鸽子。 纷乱嘈杂的抱怨声不绝于耳,温漾和沉初棠立于原地不为所动,双方齐愣愣地皆是个像遭到重大打击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温漾想的是那即将到手又飞走的另一千万。 沉初棠想的是他不会真去做那什么了空大师的关门子弟吧?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想,这里不得不顺带一提沉初棠小学到高中的求学之路,可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沉初棠自幼儿园被一小女同学欺负了后,便闹着沉老爷要去学武功强身健体,故而沉初棠小学是在体校度过的,并仗着自己沉家二少的身份收获无数小弟,遂养成了极度乖张暴戾的性格,总之看谁不爽一拳下去就是干,愁得一众老师家长叫苦不送,接到多封投诉信的沉老爷急忙逼迫沉初棠初中去往了国外一所艺术学院修身养性,并且勒令他不得公开身份,否则断除一切经济支持,任其在国外自生自灭,于是少年期的沉初棠整日辗转于画室和健身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像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修身养性直接修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沉老爷担心这样下去自己的宝贝孙子心理迟早出问题,最后又强势地将他召回国,谨慎地选择了京洲最顶尖的贵族学府供他就读,殊不知这一举动堪比纵虎归山,沉初棠压抑许久的叛逆期终于迎来大爆发,一开学就放浪形骸地将整个教学严苛的贵族学府搅了个天翻地覆,偏偏沉家还是这所学校的大股东,得罪不得,校方无可奈何下使得沉初棠越发变本加厉,好在沉初棠没多久便厌倦了当学生的日子,再也没来上过学,而是整天流连于赛马场、俱乐部、私人会所里寻欢作乐。 沉老爷对沉初棠早已是个不管不顾的态度,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溺爱着他这个小孙子,觉得沉初棠只要没杀人放火其他便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只不过他的这份溺爱在得知沉初棠是个同性恋后立马缩成了有限的,并且很快就要消磨殆尽了。 原因无他,堂堂八尺男儿,竟喜欢上了同性,这种事对沉老爷来说就是不雅的,甚至可以说特别的伤风败俗、丢人败兴! 这些天沉老爷不禁开始反躬自省,细细一想沉初棠十八岁了还是个大混账,确实是教育的太失败了,他也深刻分析了一通,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初棠可能是小时候被那女孩子欺负的留下了心病,才以至于他才走上了歪路! 怪他当年没选择追究这件事,觉得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再正常不过,如今请心理医生来开导疏解也怕是为时已晚。 但是不要紧,还有挽救的机会,初棠能对异性有反应就说明问题不算坏,他也答应了去接触那女孩子的,要是敢出尔反尔,干脆送他去做那了空大师的关门弟子,在寺里吃斋念佛个几年总比一心只知贪图享乐虚度光阴的强,而且到时候初棠受到佛祖感化,变得超脱世俗,自然就不会再拘泥于男男之间的情爱了。 沉初棠不知道他爷爷内心戏居然会这么丰富,只以为他爷爷定是听了那女人的一派胡言受蛊惑了。 要他不好好陪那女人做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送他去出家,这不胡闹呢吗?偏偏他老人家像是动了真格,他实在反抗不了,也没那个能力反抗。 喜欢男的怎么了,他又不是在下面被压的那个,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话说回来是这破老天爷的锅,横竖怪不到他头上,他怕啥。 沉初棠快速整理好情绪,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司机却因为路上堵车迟迟不来,沉老爷这时给沉初棠发了条消息,大致意思是叫他自己想办法带温家那女孩一起回沉宅,有事和两人说。 沉初棠环顾了圈人潮拥挤的街道,烦躁地用冻僵的手指打了句回不去。 回不去,车过不来还难打车,他也不想回去,回去准没好事。 沉初棠正打算抛下温漾找聂云谦打牌去。 沉老爷又发来条消息:[明天必须把人全须全尾地带过来。] …… 温漾觉得她就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丑,每次生活刚要往好的方向前进,一个无形的巴掌便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扇回原地。 另一千万看情况是拿不到了,但做人不必太贪心,好歹这次她没又被扇成穷光蛋,手头的钱只要不拿去乱搞也能安心活到老,而且今晚何尝不是个跑路的好机会,她可都按照沉老爷的要求一步步照做了,跑了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过多追究的。 没办法,被生活搓磨过的人自愈能力都是一贯的强大,温漾脚下抹油般刚要开溜,就被沉初棠长臂一伸,像抓猎物似的迅速揪住了后毛领。 冰凉的手指不小心贴上了温热的后颈,温漾打了个哆嗦,拧眉回头:“干嘛?” 沉初棠俯视着她,不满道:“戏还没演完,你跑什么。” 什么意思?还有转机? 温漾用疑惑的眼神询问了沉初棠。 沉初棠松开手,食指和中指摩擦了下,似乎是嫌弃沾染了她,道:“身份证带了没?” 温漾略一迟疑点头,“带了。” 沉初棠打算盯着温漾让她找个酒店住下,然后自己再去跟聂云谦汇合。 酒店 温漾能答应是因为沉初棠说他爷爷想要她去沉宅一趟,可今晚行车不便先让沉初棠带她找个休息的地方,明天再来接她。温漾自然不信沉初棠有这么好心,手机叮一声后看到沉老爷子发来的短信才略略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唯命是从了,毕竟“金主”得罪不得。 可这条街位置偏远,加之今天人流量过大,手机上查到那家酒楼和附近的酒店全显示的客满。沉初棠一阵心烦,身体已经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打牌的心思全然无了,又记起他还是个半残,打个屁的牌。想想聂云谦这会儿应该在酒楼里歇下了,那么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便也是得找处地方躲避这暴风雪的猛烈拍打。 于是沉初棠干脆带着温漾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许久,还真发现一家正在营业,也就说明还有空房的酒店。 夜深人静,酒店前台忙完一天的工作累得直打盹,冷不丁被悄无声息靠近的一男一女狠狠吓一跳——两人通身冒着寒气,又穿的黑白分明,不知道的以为黑白无常索命来了呢。 “两间房。”沉初棠眉眼可见的烦躁,将他和温漾的身份证直接甩给了前台。 被打断休息的前台懒散而不悦地收过检查,瞥见对方住址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出生就在普通人拼搏一生也仅限仰望的顶端,足以证明此人身份非富即贵,肯定会给予他一笔丰厚的小费! “真不巧,特殊节日,就剩一间双床套房了,不介意我帮二位办理入住。”前台面露讨好,撑起一个极有礼貌的微笑。 沉初棠听罢眼神流露出些许不满,但还是刷了卡,习惯性多抽出几张钞票塞给前台,意思是不介意,动作快点。 前台收到一笔比房费还多的小费高兴得快厥过去了。 温漾心中警铃大作,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怕和沉初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怕的是死系统为了攻略任务又会蹦出来强制改变剧情,让她和沉初棠像上次那样重蹈覆辙……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噩梦般的回忆清晰浮现在温漾脑海里,即使她现在也同样的疲累不堪,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柔声细语道:“能不能换一家,咱俩住一起好像不太方便吧……” 沉初棠此刻又冻又累,再没精力大费周折地另找去处,心道:“爱住住不住滚,我都没嫌弃,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万一她真滚了他也不好交代。 沉初棠自顾自拿上房卡,温漾急得出了一手冷汗,小鸡啄米似的用食指轻戳了戳他的腰,“没听见吗?” 感受到腰间传来股难耐的痒意,沉初棠悄然打了个颤,侧过身冷冷道:“别加戏,我清醒着,对你这种货色没兴趣。” “我有加戏的必要?有些人十分钟都够呛。”温漾烦透了沉初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反击似的偷偷嘀咕了一句,面对前台又无奈一笑,俯身靠近了他,捂嘴悄声说,“可以再给我一张房卡吗?我怕他自尊心受挫可能会把我赶出去。” 沉初棠没听清温漾后面又说的什么,但被这么明目张胆地阴阳怪气了一通,心里腾地窜起大火,却也没法儿直接发作。毕竟这女人又没指名道姓,要是他急着辩驳,那不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么?无可奈何下他硬是把这股怒火给掐灭了。 “……哦,好,可以可以。” 前台暗暗打量起面色青红交加的沉初棠,眼珠子不由锁定在他某个部位上,也想笑,但不敢,这么个财大气粗挺拔俊秀的极品帅哥居然只中看不中用,唉,天妒英才啊。 电梯直达四楼,走廊内静谧无声,头顶的小灯随着两人的脚步声层层递进照明,温漾先行在前,一边心里默默呼唤着系统,一边视线扫过一排排深红色的木门,直至在走廊尽头找到房间号码,系统仍然装死不应。 温漾索性也自暴自弃了,反正沉初棠敢乱来,她再打他一顿就是了。 说出来有点扯,但温漾小时候真碰到过鬼,黑乎乎的一团,长大有段时间便特别沉迷搜查世界各地真实发生的灵异事件,所以对这方面比较忌讳,尾房阴气重,最容易招脏东西,她踏入房间前先敲了敲门,避免贸然惊扰到里面的“原住户”。 房间整体宽敞整洁,面面俱全,但黑白色调简约的装修风格让空间显得过于压抑。 沉初棠后脚跟了进来,积压着冲天怒气,问道:“有人?” “应该不是人。”温漾随口一说,把傍晚买的东西放置桌上,随即拉开厚重的黑色窗帘,入目便是一扇巨大通透的落地窗,窗外城市无际的霓虹灯映着纷飞白雪组成一片琉璃世界,美的如梦似幻,驱散了些阴暗的氛围。 不是人,能有鬼? 沉初棠站在玄关口,对温漾故弄玄虚的架势有些嗤之以鼻,光敲门能驱鬼么,怎么不做个法?可真是够魔障的。 他粗略扫视了下房间环境,挺干净,他自诩没有少爷病,除了有个碍眼的女人外,勉强能接受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凑合一晚。 而就在此时,突然“啪”地一声震响,房门被猛地大力关上,飘带进丝丝阴风,吹得他脊背发凉。 温漾亲眼看到沉初棠身后的门是自动关上的,半开玩笑道:“还真像有鬼的样子。” 不对,到底是真有鬼还是……系统!? 床底 “你还好吧?”温漾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沉初棠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反应,仅淡淡瞥她一眼,语气亦很平静:“风而已。” 他像回到家一般自然随意地脱下大衣坐在了沙发上,手支着脑袋,面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落入温漾眼中就显得尤为怪异了,总觉得沉初棠的神情举止仿佛行尸走肉,不太正常。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温漾快步去检查门有没有坏,以防万一还有个逃跑的机会。 万幸这次门把手没掉下来,她打开门又关上来来回回试了数次,门依旧完好无损。 门口反复扰人的咔嗒声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吵的沉初棠思绪终于被召回,他克制着叫温漾滚出去的冲动,骂喊道:“你他妈有完没完?” 他发完脾气,疲倦地歪倒下身体,扯过大衣蒙住脸,两条遒劲的长腿无处安放似的地搭在沙发扶手边,自动隔绝了一切纷扰。 温漾瞬间收起对系统的疑惧,心想这就对了。 也不能怪她犯贱,归根结底是沉初棠这货堪比炮仗的样子才最正常。 既然不是系统在作祟,那是风是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一觉到天亮最好不过。 沉初棠睡在了客厅,高大的身躯窝在小沙发里显得有些滑稽。温漾没再弄出什么动静,毫无负担地独享了卧室的床。 卧室里闷热极了,大概是没有窗户的缘故,陈设也比较简单,两张床中间摆放着一个床头柜,前面墙上挂着一面大屏电视。温漾弯腰脱鞋时嗅到床底有一股刺鼻的药剂味,只当是保洁员喷洒的消毒水,故而没放在心上,重新起身给门留了一条小缝通风,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和衣而睡的。 只是她刚仰躺在弹性十足的床上,又噌地蹦跳而起,她忘了个睡前的重要步骤——卸妆! 带妆久了对皮肤不好,还会闷痘,如今她相当于“无痛整容”变成了个美少女,这张光滑细腻的脸蛋可谓是她倒霉透顶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了,绝不能再破坏掉。 只是卫生间里条件有限,也没带卸妆用品,温漾灵光一闪,用洗漱台上的香皂轻轻揉搓起脸上的妆,不料香皂太滑,嗖地一下从她手中挤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正中到了旁边的马桶里。 温漾顶着个大花脸懵逼之际水居然停了,不仅水停了,电也断了。 世界终于恢复了清静,一窗之隔,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暖意融融,给人一种安宁祥和之感,沉初棠神经却异常紧绷,整个人从进屋开始脑子里不由自住全是幕布上那张放大的女鬼脸,怎么都甩脱不掉,好似那女鬼正潜移默化地操控着他的大脑一般,尽管他努力说服自己电影里的鬼都是由人扮演的,可又联想到那扇骤然紧闭的门…… 沉初棠愈加焦躁难安,大衣闷得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一把将大衣甩到脚边,准备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可刚睁眼不到五秒,视线又陷入一片黑暗中,倒也不全是,落地窗外透进细碎的光,依稀还能看清什么,譬如从拐角处磕磕绊绊“飘”过来的白色影子。 挂在睫毛上的水沫钻进温漾两只眼眶里,蛰得她眼珠子生疼,加之现在黑灯瞎火的,使她宛如个盲人一步步小心摸索着前行却不知道身在哪里。 蓦地一道强光刺在她脸上,温漾被晃得一动不动,试探道:“沉初棠?我吵醒你了吗?” 好半晌,沉初棠借着手机灯辨清了来者是人是鬼,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你不睡觉干什么?” “我洗脸洗一半,水停了。” 沉初棠心有余悸地直视着温漾混乱的一张脸,看着着实是瘆得慌,他拿起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横放地上一踢,矿泉水轱辘轱辘朝女孩的方向滚了过去。 温漾循声辨位捡起水瓶拧开瓶盖,闻闻味道确认是普通白水后,才一点一点地倒入掌心,弓腰垂头开始擦脸。残污慢慢被冲洗下去,露出原本白里透红的肌肤,她挤着眼到桌前抽出张纸巾擦干净脸,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 洗个脸又是磨磨蹭蹭的。 沉初棠不耐地想让温漾从眼前滚蛋,话未开口,肚子先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动静不大,可足以让人听得清楚。 男人向来恣意张扬的脸孔难得出现一丝窘迫的神采,沉初棠迅速关灭了手机灯,可惜晚了一步。 温漾头一次见到沉初棠露出这种尴尬的表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你饿了吗?我刚好买了吃的要不要吃点。” “不然饿肚子睡不着觉。” 说着她翻了翻桌上的包装袋,全是晚上那会儿买的东西,然后像变戏法似的端出来一块圆圆的小蛋糕。 温漾吃完那杯奶茶腻的已经对所有甜食ptsd了,与其浪费粮食不如大方一回当喂狗了。 但依沉初棠的尿性估计也不会吃她的东西,那就物尽其用馋死他吧。 蛋糕虽巴掌大小,竟周到地赠送了一支蜡烛和火柴,刚好可以用来照明。 温漾点燃蜡烛插在蛋糕中间,往他面前推了推。 柔和的烛光微微摇曳,空气中飘荡着甜腻的奶油香气。 沉初棠抬手将外观精致的小蛋糕掀翻在地,砸了个稀巴烂。 他融入进浓浓夜色里,高大的身躯笼罩了温漾,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故意的?” “先在老爷子那儿胡说八道一通造谣我,再在这儿装神弄鬼想吓唬我,现在又拿这玩意出来恶心我,你是我觉得我很好玩?拿我寻开心?” 他清醒着,也忍无可忍了。这女的光有力气有什么用?还不是细胳膊细腿的,他几年的散打不是白练的,有能耐你一拳我一拳,试试谁能撑到最后? 沉初棠恶狠狠地揪住温漾的领口,带着不容小觑的压迫性,身下的女孩轻得快被他单手拎起来。 温漾脚跟离地,第一反应是怕沉初棠会把她新买的衣服扯坏,心道:“ 这么大个男人心眼这么小!”随即缓过神来不由慌得一批。 照这个情形也不知道自己从沉初棠身上获取的力量是否还存留着,她松开拳头,暂且不敢轻举妄动,先认怂了。 “我只对你爷爷说了你喜欢男人,这是……这是实话吧,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非要逼着我和你这样。” “大半夜吓到你了,我道歉,不是故意的。” “蛋糕是真心想给你吃,我不知道你讨厌吃这个。” “但是你放心,以后我肯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碍你们眼了,咱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翻篇吧。” 言语句句诚恳真挚,沉初棠一字不信。 先前气势汹汹差点要他一条命,晚上又对着前台阴阳他不行, 怎么到现在又换成这副嘴脸对他讨巧卖乖了? 危险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一声声女人的哭泣却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听不出从哪里传来的,哭声缠缠悱恻,哀婉凄切,让沉初棠瞬间又连想到了那张女鬼脸。 惨白惨白的,张着血盆大口…… 感受到沉初棠手上的力道松懈几分,温漾趁势脱离掌控,从身处的环境和娇弱的哭喘中,突然就想到这好像是像女人的叫床声。 她心里默默吐槽这家酒店条件也太差了,尴尬得转身想躲去卧室,却被沉初棠一把拽回了原地。 温漾心头不由一跳。阴影交错间,她看不清沉初棠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攥住自己胳膊的手越收越紧,掌心隔着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 她暗自揣测难道这货听得来感觉,要兽性大发了?但转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以沉初棠的性取向,怎么可能对她有兴趣, 那一定就是该死的系统在搞鬼了! 温漾再次慌了神,情急之下,她干脆迎难而上,踮起脚尖先发制人捂住了沉初棠的耳朵,生怕他受系统影响又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双柔软不大带有温度的手突然覆上了沉初棠的脸庞。 他一惊,下意识厌恶地想要挣开,然后那双手一个用力,像核桃钳似的快要把他的脑袋夹爆了。 这下他什么都听不到,也动不了了。 沉初棠被迫垂下眼睫,借着落地窗外的碎光,目之所及是温漾光洁饱满的额头和蓬松柔软的头发,还缠绕着淡淡的香皂气。 这样亲密的距离令沉初棠异常不适。他想后退,却被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挣扎间,两人反而贴得更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活热呼吸。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沉初棠先前翻涌的不安莫名消散,心底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女人该不会怕他不相信她说的,所以在刻意示好? “嗯?这就射了?你也太不行了。” “哎呀,我太紧张了嘛。” “废物一个。” “睡觉睡觉。” 几分钟后,隔壁男女草草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性爱。 温漾偷听到二人的对话,震惊之余十分想笑,她暗自庆幸这尴尬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也更加确信这一定是系统发现改变剧情失败,便结束了这段插曲,毕竟正常人哪有时间这么短的?她耸了耸肩,强行压下嘴角,迅速放开沉初棠的脑袋,双手背到身后,主动拉远了距离。 沉初棠冷着张脸,抿了抿唇,耳根连着下颚又麻又疼的,但那哭声倒是消失了。 温漾生怕沉初棠又要打她,趁他没发飙之前急忙道:“其实我们也没必要非得闹个你死我活的对不对,做人大度一点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我去找你爷爷不会告你状的,还会说你一堆好话,真的,我发誓,我一定把你夸的比我三舅姥爷都好,所以我们现在能和平共处了吗?” 这话说的,显得他不大度一样。 不过让她把老爷子重新哄高兴了,说不定他既不必去出家,还有那辆跑车也能更容易拿到手。 沉初棠心里舒坦不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体现他的大度,“可以,你三舅姥爷是谁?” 什么人物配和他沉二少比? 温漾没料想沉初棠居然答应得如此干脆,还问自己三舅姥爷是谁,她又没啥亲戚,这只是个对比词而已。 见温漾迟迟给不出解释,沉初棠冷眼一笑,“怎么,是地痞流氓之类的?拿我和这种人比内涵我呢?” 也是,这女人这么可恶,家里人能有几个好东西。 “怎么会呢?”温漾摇了摇头,又胡说八道一通,“我三舅姥爷可是个大好人,可惜好人都活不长,为了救人掉水里淹死了,唉……” 一阵困意席卷而来,沉初棠懒得听她废话,打断道:“行了,明天可别把我说成这样,老爷子不会信。” 话毕他径直打着手机灯去了卧室。 沙发留给了温漾睡。 温漾却没有多嫌弃,因为卧室床底的味道太刺鼻了,也不知道那消毒水是过期了还是用量过猛。 她卷缩在沙发里,即将梦会周公的时候被头顶的亮光晃醒了。 终于来电了,可来的不是时候,温漾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关灯。就在这时,沉初棠嘭地踹开卧室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他神情紧张,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床底怎么有死人!” 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温漾放下满心的戒备,全身寒毛又乍然直竖,她强压恐惧,按上沉初棠紧攥着手机还微微发抖的手,“我…我不知道啊,别害怕,快报警!” 沈宅 沉宅不是一般的广阔,从外观看去是一座古韵悠久的巨型府邸,朱墙墨瓦,丹楹刻桷,翘檐上积了层昨日存留的雪,尤其的肃穆庄严,叫人望而生畏。 温漾心情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收起胡乱飞舞的眼神,安分地跟随管家穿过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回廊,去到了沉老爷所在的宅院内部。 明明正值晚冬,院子里竟像早早开了春,苍翠繁茂,花香袅袅,错落有致的假山环绕着一汪金鱼池,形成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老爷子正坐在六角亭台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怀里捧着本皮面书,颇有些闲情雅致的意味。 “老爷,人到了。” 闻声他直起身子,瞧着少来了一个,面色如常不显恼怒,吩咐修剪花木的佣人再往他右手边搬来一把椅子。 “先坐。”主人面客,佣人和管家齐齐避开了。 “哦,”温漾乖巧落座,递去一个精致的提盒,“挑了些点心,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谢谢您过年请我吃饺子。” 点心但可不是昨天买剩下的,今早专门挑的,大户人家注重礼节,温漾料想还个人情,总归是有备无患。 “有心了,没吓坏吧?”椅子挨得近,沉老爷顺手接过,放在中间的小方几上,状若关切道。 今早一起酒店藏尸案悄无声息登上了新闻头条,火速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 按理来说酒店发生此等丑闻应该会采取措施强压下去才是,可谁知遇上这事的是权倾京洲四族的沉家,算是踢到钢板了。 温漾作为报案人,还躺过那张藏死尸的床,确实是受到不小冲击,但在警察的安抚下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她摇摇头,“我没有看到尸体,所以没怎么被吓到。” 沉老爷摊开书本翻动几页,冷哼一声,“那混小子呢?叫他和你一块过来,又不听我的话去哪疯了。” 温漾神色一愣,原来这老头子是要求两个人一起来,不是要单独给她结账的意思? 她顿感一阵后怕,幸亏沉初棠只说了要她到场。两人一起的话到时候对峙起来,自己和小受是情侣的谎言岂不会被戳破,那可真完蛋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另外的一千万必须也得想尽办法拿到手,事与愿违地跑路到底还是不甘心。 “他…他发现的尸体,精神有些恍惚,就让我先来见您。” 这话亦没掺假,沉初棠从酒店到警局一路都是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思及此,温漾默默撇了撇嘴,觉得沉初棠不仅心眼小,胆子也小,像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全身上下除了皮囊俊了点力气大了点外实在找不出第叁个出彩的地方,这种人有什么好畏惧的呢?牵制她的无非只有他背后的家世地位罢了。 钱和权,沉初棠失去了这两样东西的加持,行事作风不也和街头的混混一类差不多吗? 但底层的混混被叫做社会败类,顶层的混混就叫做纨绔少爷。 有了钱权,叫法都天差地别。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命好,随便投个胎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享尽荣华富贵,肆无忌惮到处为非作歹。 温漾倏地通透许多,她清楚即使自己从他们身上获得各种能力,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也永远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这本就是场不公平的游戏,哪怕她拼尽全力去对抗亦或者卑微卖笑去讨好,结局都只会输的一败涂地,逃跑何尝不是避免被伤害最有效的办法。 沉老爷当然不信他小孙子那么大的块头能被个区区死人吓得精神失常,懒得追问,换了话题,“昨晚的烟花秀取消了?” 温漾眉眼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偏长的睫毛遮住一半视线,余光扫见沉老爷翻开的不是书,像是本相薄,语气含着失落,“是的,本来都到地方了。” 是的,本来只差一步另外的一千万便可以到手了。 沉老爷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刚回京洲不到一年,以前应该也从没看过,错过了是挺可惜,那烟花秀可谓是极其的盛大璀璨。”后又宽慰她说,“不过等明年还可以再去看。” 温漾以为沉老爷大抵是听懂了她的暗示,满心满眼地期待着接下来爆金币的环节,迫切应付道:“您说的对。” 沉老爷叹了口气,十有八九确定了她就是要找的人,将手中的相薄放在方几上挪到温漾面前。 一张小男孩照片赫然映入她眼帘。 “这是初棠小时候,有没有觉得眼熟?” 眼熟? 难道原主和沉初棠小时候认识? 照片中的小男孩闭着眼嘟着嘴睡得香甜,才豆丁大点就有了一头银发,看起来孱弱又乖顺,如果不是沉老爷说的话和那一头显眼的发色,温漾根本认不出这是沉初棠,简直和长大后的他判若两人。 温漾怀着疑惑欲言又止,卡壳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记得书中描写原主做过的坏事,家庭情况以及下线结局,脑子里有关原主其他的经历记忆是一丝一毫也无。 “唉,我老糊涂了,你貌似没了从前的记忆,是吧?”沉老爷转头,目光射向温漾那张略带茫然的脸庞,平缓地说出今天的真正目的,“我并非有意调查你,初棠小时候被一个同龄的女孩子欺负过,我猜测正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他从此抵触异性,而我查到那小女孩的信息竟与你全部吻合,以初棠酷爱记仇又好面子的性格,或许早发现你就是小时候欺负他的女孩,才要恶意报复你。” “我叫初棠带你过来,本来是想先挑明再缓和你们的关系,说不定这样就能解开他的心结,可惜他不愿意来我这里。” “你也不必仗着你没了记忆矢口否认,我说你刚回京洲不到一年,你答了对,而当年那个女孩恰好在六岁意外失踪,去年也才被找回了京洲,并且你父母还参加过一档寻亲节目,这也足矣证明你们的确是同一个人。” 沉老爷看着精神矍铄,但实际上这些年来身体状况一直在下降。说了一大通话后,他便不禁感到有些疲惫,食指屈起刮着下巴,顿了顿,“令我比较费解的是,我的人去找你父母对证,你父母知道你在我沉家手里后,却选择避而不见,一副任由我们处置的态度,这是为什么?难道真怕我会因此迁怒他们?未免太过小心了。” “而且仔细想想,这逻辑也不大通顺。你父母费尽周折、散尽家财才把你找回来,可见他们非常珍视你。你被初棠那样报复,虽说你也打断了他一只手臂,但毕竟是我们沉家先做了恶人。按理说,你父母应该痛心疾首地求我们放过你才对,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冷漠?莫非你是被错认的?但那也不可能,认亲之前肯定要做亲子鉴定的......” 一下子接受到这么多信息,温漾大脑轰地炸了,她顾不得思考别的,首要任务是绝不能让这老头子知道原主蠢毒的真面目。 沉宅地处坐北朝南的最佳方位,正午的暖阳毫不吝啬洒满整个院落。 温漾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面容分外苍白憔悴,她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却在瞪大双眼的一刹对上了晃眼的阳光,又条件反射地紧闭了眼,还顺带挤出两滴生理性眼泪,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面向沉老爷,言语之悲切,将自己彻底塑造成一个懂事无辜又不知情的受害者,“我爸妈不会的……不可能不要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求求您别再查我的事情去打扰他们了……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沉老爷对上那双在阳光下色泽如琥珀,氤氲着水汽的眸子,不由出神地多了些慈爱,“我说了,你其他私事我无权也无意知晓,我只派人查了你和初棠小时候的那段过往,并且我也只是猜测,你不用害怕和自责,待会儿我会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见老头子果然软下心来,温漾犹如打了一针镇定剂,平复了惊慌的情绪,转而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我想初棠不知道我是当年欺负他的女孩子,我们之间的矛盾经过昨天的相处已经化解了,他说纠缠我男朋友只是一时兴起,以后不会再找我们麻烦,而且他看到我在大冷天穿的那么少直接包下了整个店铺的衣服给我当赔礼,”温漾抹抹泪,侧身扒在座椅扶手上凑近了沉老爷,乘胜追击恳求道,“您不要和他说起我欺负过他的事好吗,我怕他知道了我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会变得比之前更糟。” 一席话让沉老爷动摇了他的判断,他仔细观察起温漾,这才发现她身上多穿了件大衣,连对他孙子的称呼都亲密不少,难道真是他太过急躁多虑了?又或许她只是做戏,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只要让两人继续相处下去,不怕没有假戏真做的那天。 “好,我不说,”沉老爷冷哼一声,“不过你和你那个男朋友还是趁早断了吧,我看他未必真心待你。” “我确实在考虑分手……”温漾面上透着掩饰不住的伤心,“还有一件事,那些衣服您能不能让他以我的名义捐赠给有需要的人?除了身上这件别的我真的穿不到。” 温漾也绝非要在沉老爷面前体现自己的真善美,这些天她动不动就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穿到这本死书里,得出的结论便是她缺心眼的事做太多了,才遭了报应替原主背尽黑锅,就比如她那时兑完奖拒绝了捐款,现在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图个心理安慰也罢。 一阵穿堂风拂过,吹动了方几上的相薄,背页展露出了张一个清丽女人身穿旗袍的旧照片。 沉老爷轻轻合上相薄,凝视着温漾的眼睛,又无声叹了口气,柔和地答应了她。 - 沉初棠浑浑噩噩地回到别墅,叫来医护团队给自己的手臂按摩上药,又换了套新的护具。 等处理完这一切,医护团队陆陆续续地离开。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洗了个澡,然后一头栽进床里,拉过被子准备补眠。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伸手勾过来一看,是某个软件自动弹出的生日祝福。 沉初棠的生日是他妈的忌日,因此并不值得庆祝,他不大在意地卸了软件,把手机甩飞到一边,思付着要不要去给他妈烧柱香,想了片刻还是算了,继续蒙头大睡。 良久之后,沉初棠脑袋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明明困的要死,却怎么都睡不着。 模糊的黑影取而代之了那张女鬼脸,昨晚的经历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算是晦气到家了。 沉初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拿到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 电话刚接通不到一秒便被无情挂断,那头立马换来一个视频请求。 沉初棠按下同意,摄像头刚好对准他那一头炸起的白毛。 “挂我电话?你他妈长能耐了你……骚货。” 沉初棠低骂了句,手机画面不堪入目。 镜头里,少年单薄纤美的身躯毫无遮掩,白腻光滑的肌肤染了层情欲的绯色,煞是诱人,他反射性地捂住上半张脸,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看起来羞涩又无助。 “Relax,”对面的男人笑得轻佻,语气似是调侃却透出几分郑重。他修长有力的手掌扣住裴白珠的素腰,动作愈发肆意,“这不是羞耻的事,是上帝赐予我们欢愉,作为通向天堂的阶梯。” 明明做着下流至极的事情,却被他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在进行一场圣神的仪式。 裴白珠被撞得颤个不停,手臂无力地从脸上滑落,眼神迷离又潋滟,漂亮的唇瓣时而痛苦地抿起,时而大张着喘息,面颊流淌着汗和泪,湿淋淋的,宛如一条刚被打捞上岸的美人鱼。 沉初棠冷眼看着这个假洋鬼子又开始神神叨叨。但好歹是交好的哥们,不至于计较。他耐着脾性等人发泄完,面无表情道:“裴白珠,限你半小时之内给我滚到九龙湾。” 宋悯正来了些兴致,哪肯轻易放人,“别这么扫兴嘛,棠,要不要过来一起上天堂?” 回应他的是被挂断的视频,共享无果,宋悯一把将裴白珠扔下了床,意犹未尽地叹道:“没意思。” 裴白珠忍着痛,颤巍巍地撑起身体,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沉初棠的声音而不是陌生人,他暗自松了口气,却仍用哀求的目光投向床上的男人,声音微弱:“我不要过去……” 这里离沉初棠住的地方太远了,半小时之内根本抵达不了,到时候沉初棠肯定又会发好大的脾气,那滋味甚至比两个人一起还要痛苦。 宋悯是很标致的混血儿长相,金发碧眼,脸部轮廓清晰分明,五官合璧了西方的深邃与东方的秀美。 他随意裹了件洁白的绸缎睡袍,倒真像古希腊中救赎众生的神,转头却无视了裴白珠委屈巴巴的惨相,毫不留恋道:“唉,小可怜,由不得你。” 吃饭 温漾注意到了照片上的女人,是令人一眼舒心的美,称得上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同时她还察觉到沉老爷视线对准那张照片时,神色透着抹难以掩饰的伤怀。 按照片的老旧程度,估摸着可能是沉初棠的奶奶。 温漾对编排老人家的感情之事没多大兴趣,心道:“好了,老头儿,现在照片看了,目的说清了,总该记起些什么要紧事了吧?” 比如那一千万。 温漾断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讨要的,又想不出用什么委婉且一点就通的话语暗示沉老爷。 她急得搔头挠耳时沉老爷问了一句:“想回家了?” “啊,不不。” 温漾赶忙摆摆手,脑子一热,“您、您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让我做的事情吗?” 沉老爷沉吟片刻,道:“陪我吃个饭再走罢。” 能白嫖顿午饭,温漾心里当然很愿意,面上却是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沉老爷一个人的午饭,量他有十个胃都塞不下,不仅有面还摆了满满一桌精美繁多的菜肴,说是满汉全席都不为过。 温漾想这人又不是皇帝,用得着这么铺张浪费吗? 她没收住的心疼之色被主位上的沉老爷尽收眼低。 他一猜便知温漾在想什么,笑道:“今天是初棠的生日,我叫家里的师傅多做了几道菜。” “他无缘享受,我一个老头子又吃不完,便叫你帮忙分担一下。” “哦,好的,”温漾闭住嘴没多问吃不完能不能打包,这样显得她太小家子气,容易被看不起,横竖浪费的也不是她的钱和粮,敞开吃就行了,管他的。 菜肴不光卖相好,味道更是无与伦比,温漾情不自禁专心投入美食之中,津津有味地配着肉和菜干了满满一碗面,还留了点肚子等着吃沉初棠的生日蛋糕,想把凌晨被他砸坏的那块给补回来。 毕竟主食都这般美味丰盛了,蛋糕肯定也要比普通的高级许多。 一想到这儿,温漾心中便有些窝火了,她长这么大都没过过生日,更别提有蛋糕吃了,好心拿给沉初棠,这货看不上她的不吃不就好了,还发疯似的拽她衣领,真是个有病玩意,不识好歹! 偌大的餐厅伴着温漾细小的吃面声增添了几分人气,沉老爷观赏着温漾食欲极佳的吃相,胃口和心情不由跟着好了许多。 见温漾放下碗筷,他问道:“吃饱了?” 沉老爷此时像个关心小辈的和蔼老头,温漾俏皮地微微一笑,“差不多了,是不是还有蛋糕呢?” “初棠生日不吃蛋糕,” “他不爱吃甜的啊。” “也不是,”沉老爷拿餐巾擦了嘴,平和地讲起其中缘由,“初棠母亲是生了他难产走的,自他懂事起他便不过生日了。” “但今天意义非凡,是他成人的日子,我本打算为他办场成人宴,但因为他断了手臂不得已取消了。” “也罢,和自家人吃顿饭就当庆祝了,可他这个主角不愿意来我这里,那就随他去吧。” 听沉老爷怅然若失的口吻,温漾讪讪道:“原来是这样。” 随即她反省过来那块小蛋糕想必是戳中了沉初棠的伤心事,才会令他如此激愤。 为了避免再次无意戳到沉初棠敏感的小神经,温漾对沉老爷诚恳道:“您可以和我讲讲我小时候是怎么欺负他的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该怎么偿还当初犯下的错误。” 沉老爷温和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睨着温漾,抿了抿嘴角,似乎是在酝酿说辞。 温漾被他这样盯着有些悚然,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不料沉老爷这时开口,“你小时候拿绳子牵着初棠,让他趴地下给你扮狗遛,被我看见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一口水堵在嗓子眼里差点喷发而出,温漾急匆匆咽下去,又被呛得猛咳不止,带着喉管火辣辣的,她双手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结结巴巴道:“那…那那确实是太过分了。” 好你个原主,屁大点的年纪就剑走偏锋,正经的青梅竹马养成系不搞,非要把人家当狗遛……不对你造成心理阴影才怪。 温漾忽而又联想到迷你版的沉初棠撅个屁股学狗叫的画面,心中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有点佩服原主的无知无畏。 “你那时小,不懂事,暂且不提了这个了,”沉老爷宽容地一摆手,佣人们过来撤了餐具,他随口道:“饭菜还合胃口?” “超级好吃,”这是温漾发自肺腑的实话。 “好吃可以常过来。” 温漾当沉老爷说的是客套话,可眼见饭都吃好了那另一千万他还是只字不提,她便干脆厚着脸皮道:“过来陪您吃饭?” 沉老爷不置可否,“看你吃饭我很有胃口。” 温漾心想有钱人的癖好真是怪,还得专门请个现场吃播下饭。 那她就吃到这老头子记起那一千万为止,或者当个长期饭票也不赖,反正目前有这老头子罩着,沉初棠肯定也不敢拿她怎样。 温漾伸出叁根手指抵住脑袋,行了个不正规的童子军礼,“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随叫随到。” 沉老爷被这股子活泼劲逗笑了,“好,我有午休的习惯,便不留你了,门口安排了司机送你回家。” 又跟着管家绕了九曲十八弯,温漾在沉宅门口碰到了沉初棠的哥哥,沉庭兰。 男人迈着长腿登上台阶,见她会出现在本家,英俊的面孔闪过一瞬诧异。 四目相撞,温漾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沉、沉先生。” 沉庭兰微一颔首,外表依旧维持着高贵儒雅的绅士做派,态度却显而易见的比之前冷淡不少。 温漾面对男人其实很有些害怕,原书提过一句沉初棠招惹的所有麻烦几乎全是由他哥一人摆平,由此可推断出来这位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想到自己对沉初棠造成的伤害,对方没收拾她就已是万幸。 两人擦肩而过,温漾下台阶时正好看到了那晚脱了西装给她披上的男人。 她撒腿小跑过去,叫住了准备上车的助理。 “稍等一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你的衣服被我弄丢了,真是对不住啊,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助理楞了几秒,认出温漾。虽然也很是惊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没多问,指着她道:“是你啊,”随后他大方地一摆手,“没事儿,不用还。” 温漾仍是过意不去,愧疚道:“那么冷的天,你没被冻感冒吧?” 助理表情有些急躁,显然不想再多聊浪费时间,“你走后我们老板把他的大衣送给我穿了,比我那件贵好几十倍呢,你该去问他感冒没有才对。” “先不说了啊,我手头还有药急工作得处理!” 说完他钻入车里,汽车即刻发动,像一道短暂的闪电,瞬间没了影。 你叫什么名字(童年番外) 沉初棠刚上幼儿园便成为了一众小朋友们追捧的对象。 开学第一天,他是被数十个高大威猛的保镖跟随着最后一个到场的,黑社会似的架势把好些个家长都吓到了,纷纷对自家宝贝低头耳语道:“少去招惹那个白头发的小男孩。” 小朋友们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更多的是对新环境抱有一种好奇与好玩的心态,殊不知这也是一场巨大的分离考验。 家长们安顿完自家宝贝依依不舍地道别后,立马有几个小朋友心领神会地意识到自己被爸爸妈妈所“抛弃”了,小脸一垮,哭得稀里哗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悲伤的情绪仿佛有传染人的魔力,教室里顿时哭声一片,震得房顶都要塌了。 唯独沉初棠表现出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他大爷似的坐在座位上,很瞧不起这群哇哇乱哭的小屁孩,也不明白他们在哭什么。 他既不明白,便直接揪住同桌女孩子的衣袖问出了口。 “你哭什么?” “我怕。” 小女孩扎着两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圆溜溜的眼睛里蓄着两滴要掉不掉的泪珠,怯生生地回答道。 “那你怕什么?” “你、呃……”小女孩话刚开头就不停地打起了哭嗝。 她害怕的是沉初棠身后一个长得很凶的保镖,那保镖无缘无故瞪了她一眼,她隐忍到父母离开才敢小声啜泣。 沉初棠面上有些小得意,以为这群小屁孩全是被他凭一己之力吓哭的,哼笑道:“胆小鬼。” 老师被一些事耽误得姗姗来迟,好在应对小孩子的哭闹问题具备丰富经验,亲切温柔地做起了抚慰工作。 小朋友们得知自己是来学知识的,而不是被爸爸妈妈抛弃了,缓解了悲伤焦虑的情绪,老师乘机夸赞了一波唯一泰然自若的沉初棠,还让其他小朋友们多学习他“临危不乱”的精神。 其实这本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可谁叫沉家一开学就给这所幼儿园捐了两栋楼,教育质量也因此提升不少,沉家小少爷的面子必须要给足。 沉初棠端正了坐姿,对此不以为然,他听够了这种好听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小朋友们却纷纷给沉初棠鼓起了掌,觉得他是第一个受到老师表扬的,真厉害! 在老师的有意引导和特别关照下,沉初棠很快成为了班上最受欢迎的存在。 一时风光无限,走哪都有小朋友追着要和他玩,他本人极为不屑,高高扬起下巴,任由一群幼稚的小屁孩跟在他身后,也不搭理。 某日自习课,同桌的女孩子悄悄塞给沉初棠一块小蛋糕。 “昨天是我的生日,蛋糕是我妈妈做的,想带给你尝尝。” 沉初棠本想拒绝,可甜甜的奶油味实在太诱人了,他没吃过这玩意,又不想显得自己很馋,勉为其难道:“我们一起吃。” 小女孩受宠若惊,她也很想和沉初棠玩,但想到那个保镖又不敢太去打扰,犹豫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没想到这人还挺好相处的。 俩小孩像两只小老鼠一样躲在桌底下你一口我一口瓜分完了蛋糕,沉初棠舔了舔唇角残留的奶油,有些意犹未尽,暗暗记下了过生日会吃蛋糕。 沉初棠吃人嘴短,第二天给小女孩带了巧克力作为还礼。 小女孩也要和沉初棠分着吃,欣喜地边拆包装边问,“我们可以交朋友吗?” 沉初棠盯着小女孩带有婴儿肥的笑颜,觉得她那肉肉的脸蛋像极了黏糊糊的糯米团子,糯米团子也很好吃,便大方同意了。 小女孩算是他承认的第一个朋友,两人常常会互换一些可口的零食。 就这样顺风顺水过了一段时间,期末来临,沉初棠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好一通教育,沉初棠从没被爸爸爷爷以外的人教育过,发起了少爷脾气,对着老师大闹一通。 不知道是哪个小喇叭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又传到全班小朋友的耳朵里,这下大家全知道沉初棠考了倒数第一,还骂老师。 沉初棠在班级里的受欢迎程度大大降低,他失了面子,一气之下把卷子撕了。 这件事报给沉家,沉父不似沉老爷那般娇惯沉初棠,寒假给沉初棠请了不下十个家教老师,每个无一例外都待不了几天便被顽皮捣蛋的沉初棠吵着闹走,沉哥又在国外参加物理竞赛回不来,无奈沉父只好亲自上阵,沉初棠这才迫不得已老实许多,但该学习的功课他还是一门也听不懂。 沉初棠生日就在寒假里,他吃完长寿面又吵着沉父要吃蛋糕,沉父对这个愚笨的小儿子已经没有半分慈爱之心,加上这天正是爱妻的忌日,沉哥也在比赛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如此对比下他大发雷霆狠打了沉初棠一顿,气涌上头嘴里还一直埋怨着都是因为沉初棠妻子才会死、当初就不该生下他、只有一个哥哥就够了等诸如此类的言论。 小小的沉初棠第一次哭得那样惨烈,鼻青脸肿的模样惹得赶来救场的沉老爷心疼不已,沉老爷扇了沉父一巴掌,抱沉初棠到了沉宅修养。 自那天后沉初棠再没见过沉父,他开心了好些天,因为在爷爷家没人可以管束他。 新学期是沉老爷带着沉初棠去报到的,排场比刚开学时还壮大,由园内所有老师,而且惊动了教育局领导亲自到校门口迎接。 沉老爷叫了那群战战兢兢的老师领导去谈话,沉初棠独自踏进教室便发现有些小屁孩看他的眼神充满鄙夷,他也昂着头很轻蔑地略过那些眼神。 沉初棠刚坐到前排位置上,后面便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切,仗着自己是少爷就看不起我们。” “我妈妈刚开学就和我说不要和他玩。” “他就是个大笨蛋,谁稀罕和他玩!” “他脾气真大,还敢撕卷子骂老师,肯定会打人。” “都是因为他小花老师才走的。” 小朋友们同仇敌忾抱成一团,议论声很低,沉初棠自然听不见,但也能感受得到他今时不同往日的处境。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除了同桌的女孩子再没有小屁孩追着他跑了,玩游戏组队小屁孩们还把那个女孩子拉走,隐隐有了孤立他的意图。 代课老师性格冷漠,只看成绩说话,且不清楚沉初棠的身份,只当他是个问题儿童,懒得去管教。 尽管沉初棠自诩是个小男子汉,但他实际年龄也才叁岁大点,还没锤炼出铜墙铁壁般的心肠,面对这巨大落差他既气愤又放不下高傲的脸面,分外憋屈,沉老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决定还得去学校敲打敲打那帮老师。 课间活动,同桌小女孩趁没人注意把沉初棠拉到操场的一个偏僻角落。 沉初棠想扯开她,没扯动,板着小脸冷声冷气道:“你和那群小屁孩玩去呗。” “我不和他们玩,是他们硬要拽我走,”小女孩摇摇头,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 沉初棠不知道她在道什么歉,但还是大度地选择原谅她。 “没关系。” 小女孩瞧沉初棠这些天闷闷不乐的,只当他也听见了同学们背后议论他的坏话,便想尽自己所能开导安慰他一番,“小花老师不是因为你离开的,她是和男朋友结婚去了。” “我妈妈说了,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还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她捏起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意思是你虽然有点点笨,但可以去练武功呀,也很有出息!” 沉初棠才不在乎什么小花老师去哪了,满心想的是小女孩最后一句话,他就是脑子笨怎么了!用得着说出来吗!不过她说的也有点道理,还是不计较好了。 真正的男子汉是该要练武功的,他回去就和他爷爷说,他不念书了,他要去少林寺学武功。 然后把那群小屁孩揍得屁滚尿流,看他们还敢不敢鄙视他! 沉初棠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神情别扭地主动牵起小女孩的手问她要不要玩游戏? 小女孩高兴地点点头,却没说要玩她平时最喜欢的过家家,而是从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说要玩扮演狗狗的游戏——因为她爸爸妈妈不让她在家里养狗,而沉初棠长着一头柔软的白发,恰好很像她喜欢却不能养的萨摩耶,所以让沉初棠扮狗给她过过瘾也行。 沉初棠不满凭什么要他扮狗,小女孩皱眉,模样认真地思索了几秒,解释说狗是最可爱最聪明最忠诚的动物,还是人类最好的伙伴,不应该歧视狗,沉初棠一听狗是最聪明的二话不说欣然同意。 沉老爷通过代课老师得知了沉初棠在班级里独来独往的事情,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可别人家小朋友都不愿意和他孙子玩,能有什么办法。他想接沉初棠早点回家,免得让沉初棠一个人孤零零地难受。 沉老爷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脑子里全是他宝贝孙子躲在角落里哭的委屈模样,可心疼坏了。 他急得团团转,最后远远望到在操场一角他宝贝孙子正趴在地上,被一个小女孩牵着绳当狗遛。 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沉老爷,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呵斥道:“快松开!” 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居然会被一个小女孩如此欺辱! 俩小孩玩得正欢,被突然冒出来的老爷子吓了一大跳。 沉初棠站起身扯开套住脖子的红绳,不紧不慢地拍拍手上的灰,问道:“爷爷,你来干嘛?” 沉老爷气昏了头,指着小女孩欲要教训她一顿,“你怎么敢欺负他?” 小女孩快吓哭了,连连摆手,“我…我没有…没有呀。” 沉老爷不相信小女孩的话,打算请她家长过来,却被沉初棠阻拦了。 “爷爷,她没有欺负我,我们先回家,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态度之坚决,沉老爷只好作罢。 爷孙俩回到沉宅,沉初棠抓着沉老爷的手,仰头铿锵道:“爷爷,我不读书了,我要去练武功。” 沉老爷蹲下身与沉初棠平视,仔细检查着他露在衣外的白嫩肌肤有没有多出几道伤痕,“你先告诉爷爷,那个小女孩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真的没有爷爷,我知道我学习不好,所以我要去练武功,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沉老爷仍不放心,认为他小孙子不理解欺负的含义,语重心长道:“那个女孩子让你趴地上当狗是一种侮辱你的行为,可以说成欺负,她是不是也拿你学习不好的事说过你?” 沉初棠想那是一种欺负吗?那他倒是很乐意被她欺负,不过爷爷教过他小孩不能撒谎,“她说我有点笨。” 沉老爷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那么他小孙子维护那个女孩子想必是因为害怕她,要去练武功肯定也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 小孩之间的纠葛说大不大,既然初棠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就由他自己解决吧,轮不到他个长辈参与对付一个小孩子。 沉老爷心中亦有所动容,他孙子言之的确有理,他们家世代皆文人,可沉初棠明显不是吃这碗饭的,当个武将也不错。 “练武功可不是只用蛮力那般简单,会吃许多的苦,告诉爷爷,你能承受得住吗?” “我能!” 沉老爷搂住了沉初棠稚嫩瘦小的身躯,一时感触颇深,“我们初棠真是长大了,爷爷答应你。” 之后沉老爷雷厉风行地为沉初棠打点好了一所儿童体校,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沉初棠在如嫩芽般的年纪就经历太多摧折,想等他长大后再送去部队去磨练。 离行前沉初棠拒绝沉老爷相送,偷偷潜进幼儿园见了小女孩一面。 可怜小女孩得了换季感冒,带着一个宽大的口罩,遮住了病怏怏的面容。 她不敢开口讲话,怕病气传染给沉初棠。 沉初棠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只好像个小大人似的自顾自叮嘱了一堆。 “我今天就要走了,你也别太难过。” “记得交新朋友,还有那个扮狗游戏不要找其他人玩,我爷爷说你这是在欺负人,其他人会生气,只有我不会。” “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得告诉我,我练好武功回来一定会保护你。” “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怎么找你呢。” 小女孩没多介意玩了很久的好朋友居然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她极力忍着咳嗽,肉脸被憋得蛋红彤彤的,拿出笔和纸,规规矩矩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温漾。 笔画太复杂了,沉初棠不认识这两个字,将纸揣进兜里,准备到新学校问问老师。 “那我走了,再见。” 小女孩挥挥手,没有感到多难过,并且由衷地替沉初棠要去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高兴。 她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沉初棠被司机接上车,毫无察觉兜里的纸条掉到了地上,而后又被一缕春风轻柔地吹起,不知飘去了哪里。 鬼迷心窍 宋悯的私人庄园建在偏离市区的半山腰。 主人没尽兴,多不出闲心派车专门送客一程。 裴白珠拖着酸痛无力的身体步行下了山,历经千辛万苦打车赶到沉初棠所在的别墅区时,门岗保安又拦住他不让进,要求得先上报住户信息。 裴白珠说他是访客,不住这儿,要见的人是沉初棠。保安打电话询问了沉初棠,得到许可后,这才为他放了行。 又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太阳都快西斜落幕了。 他视死如归般按响别墅门铃,漫长地等待后,房门打开,沉初棠趿着拖鞋,全身只套了件四角平裤,对裴白珠来了句亲切问候,“操你x的,还以为你死半道了。” 裴白珠抬起张惨白如霜的精致小脸,几缕乌黑的碎发散在眉间,卷曲的眼睫轻颤。他瑟缩地环着双臂,摆出副足够脆弱的姿态,试图换来男人那么一丁点的怜惜,嚅嗫道:“对不起。” 沉初棠被外头铺天盖地的冷空气冻得一激灵,催促道:“还不滚进来?” 见裴白珠作势真要滚,他嫌弃地踹了裴白珠一脚,不带丝毫怜香惜玉之情,“别弄脏我的地板。” 沉初棠让裴白珠滚去好好洗个澡,等人洗澡的间隙他窝在沙发里看起了电视。 转到本市新闻频道,端庄沉稳的女主持人恰巧在报道今早那起酒店藏尸案。 【2月15日凌晨3时20分许,我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接警,有人报警称在景明路铂尔曼酒店套房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 警方迅速前往案发地点展开调查,据了解,案发时间在前一天,也就是2月14日6时30分许,犯罪嫌疑人吕某(男,叁十六岁)因感情纠纷将妻子的出轨对象林某(男,叁十八岁)骗至铂尔曼酒店一间套房内残忍杀害,并将其尸体藏于床底后又使用大量消毒剂清理了现场血迹,吕某在今日下午2时许逃跑途中已被警方抓获,目前,该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沉初棠兴致缺缺地关闭电视,那具男尸他是怎么发现的,说出来别人会觉得他有精神病。 他当时也闻到了那股子刺鼻的消毒水味,但困得没多在意,昏昏欲睡之际,被乍然亮起的壁灯晃得睁开了眼,再然后他听到身下有东西在挠床板,床底还飘出团模糊的黑影,他惊得坐起身,掀开床单,一弯腰,直接与床底那个血肉模糊、眼球凸起的死男人来了个正面交锋。 沉初棠越琢磨越心惊,他不可能精神病,难道这世上真有鬼? …… 晦气,晦气死了,他妈的怎么什么违天逆道的事儿都能叫他碰上。 还有那个姓吕的杀人犯,只刀了情夫,没想过留下的另一个得有多痛心? 就应该把这对奸夫淫妇捆起来捅个对穿成全他们,从此两人既不必提心吊胆的偷情,冒着风险遭人唾弃,又能在黄泉路上做一对光明正大的苦命鸳鸯,岂不两全其美? 还不够,做事要做到面面俱全,得再把两人全家也给灭了,全打包送去黄泉路上欢聚一堂,这样谁都不难受,才更是十全十美。 沉初棠被自己的“体贴周到”所打动,仿佛自己的头上也戴了顶闪闪发光的大绿帽。 他一摸脑袋,回过神——不对,谁敢让他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代入进去做什么? 沉初棠快刀斩乱麻地切断心中臆想,眸光一转,瞥见茶几角上多出个袋子。 裴白珠来时两手空空,也不见拿了什么。 沉初棠俯身勾了下袋子,看清里面装着的是只卡其色的狗崽子挂件,这下他知晓了,应该是那女人的,估计是被他无意间顺手带到了这里。 他将挂件拿出来捏了捏,心中嘲弄道真幼稚,又不禁想起之前在商场里,那女人也是穿着这样一身傻里傻气的狗衣服被他逮住了。 再之后发生的事…… 沉初棠不愿继续回忆下去,五指用力收拢,柔软的小狗便在掌心中扭曲变形。 裴白珠泡在浴缸里慢慢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在热水的拥抱下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安宁,他贪恋这两种感受,便想洗得再久些,又惶恐沉初棠等得不耐烦冲进来再踹他一脚。 他注意到了沉初棠的断臂,虽然惊讶但识分寸地没敢问,心中也跟着微松口气——残了好,不致于会被折腾得太惨。 裴白珠赤裸着走出浴室,接下来便是睡觉环节。 就真单纯的睡觉,沉初棠受了惊着了凉挨了饿,一天下来几乎把前十八年没受过的罪全遭了一遍,哪还有那心思呢。 他叫裴白珠过来是想让他充当一个分散注意力的抱枕,不然他脑子里老会蹦出那些可恨的鬼东西,搞得他睡都睡不着。 然而当他平躺在床上,怀里搂着个裴白珠后,却是莫名其妙想得更多了。 裴白珠的身体那自是如白璧般无暇,肌肤光滑细腻得胜过任何上好的绸缎料子,散发着淡淡幽香,就是捏起来和他一样紧绷绷的。 一点儿都不软乎,搂着也不舒服。 什么是软乎的,搂着舒服呢? 沉初棠的思绪化作一片飘忽不定的羽毛,轻轻落去了他最不愿回忆的那天。 那一帧帧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从脑海中深挖出来,竟依然鲜活如初。 甚至于不久前她手上残留的触感,此刻仍像烙印般留在他面庞上,隐隐作痛。 她还和他说别害怕。 他哪怕了?睁眼说瞎话。 裴白珠侧脸靠向沉初棠宽阔的胸膛,半条胳膊被沉初棠捏得像火燎一般疼,可沉初棠却单只是这样,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这样一反常态的无动于衷令裴白珠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是沉初棠不方便,要他主动? 裴白珠试探性地抬手往沉初棠肌理分明的腹部摸去,下一秒整个人直接被暴力地推下了床。 嫌弃意味简直溢于言表。 沉初棠一阵心烦意乱,无端想起那个比鬼还可恨的女人做什么? 稍作平息,他悟出自己一定是被鬼迷心窍了,得找个法师驱驱邪。 叮叮咚咚的铃声蓦地从柜上响起,沉初棠起身去拿手机,这才注意到裴白珠跌地上去了。 他绕开人,很是关心道:“坐地上干什么?躺床上继续睡。” 裴白珠落寞的“嗯”了声。 不做也是好事,可他明明把自己洗得很干净了,沉初棠为什么还要嫌弃他呢? 沉初棠走出房间才按下接听,话未开口,先被沉老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混小子,你跑哪去了?” “能去哪?睡觉呢。” “睡,你继续睡。” 沉初棠听出他爷爷这是生气了,装作打俏的语气说出心中忧虑,“不睡了,再睡怕您老真要送我出家当和尚。” 出家? 另一头,沉老爷默然片刻,一拍脑门,这才记起他似乎是用类似出家的话语威胁过沉初棠。 ……以及他还答应过那女孩子再给她一千万。 新年刚过,他就被一箩筐的公务缠身,忙得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家里这些鸡零狗碎的闲事,也真是人老记不住事了。 “先说说你和温家的那女孩子发展的怎么样了?” “啊,挺好的挺好的,我给她买了衣服,她啊,她也请我吃了蛋糕,特甜,唉,我之前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能干出那种缺德事。” 沉初棠为了不皈依佛门也是什么胡话都往外编,乃至都不惜贬低自己了,但他鲜少撒这种谎,因而说的磕磕绊绊,心里别扭极了。 沉老爷给这个小孙子迭了一百八十层厚的滤镜,再结合温漾的说辞,觉得沉初棠应该不屑于撒谎糊弄自己,甚是欣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有这样的顿悟便先不用急着去受佛祖感化了,继续好好对待人家女孩子,别叫我失望,哦,还有她说穿不完你送的衣服,让你帮她捐了。” “行,过几天我找个慈善机构。” 沉初棠无所谓地应付道,放心之余觉得他爷爷说起那女人时语气倒显得格外亲切,对他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准是那女人没说他的好话,还在背后煽风点火了一通。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沉初棠越想越来气,质问道:“那个温、温……” 那女人叫什么,温什么来着? “温温?她怎么了?” 沉老爷眼睛一亮,以他孙子这么高傲的性子,如若真厌恶那女孩子,断不会叫出这么亲昵的称呼,于是他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 沉初棠心想这名字起的可真随便,顺坡下驴道:“对,温温,她和您说我什么了?” “她说你人特别好。” “真的?那您生什么气?” “你说我生什么气?我气你答应了来我这里却言而无信,布了一桌菜干等你。” 沉初棠干笑两声,含糊其辞道:“我这两天实在太累,等明缓过来一定去亲自向您赔罪。” 小孙子的性取向疑似愿意往正常的方向发展,沉老爷又恢复了往日的溺爱,气立即消除大半,“那好,还有句话。” “您说,我听着。” “爷爷祝福你成人快乐。” “爷您这话听着怪别扭,说我以前不是人一样。” 沉老爷哈哈大笑起来,“成年快乐,成年快乐总可以了吧?” 把老爷子逗乐呵了,沉初棠赶紧提起正事,“既然今天是我成年的大好日子,那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请求?” “可以。” “我想借我哥前几年拍下的那辆超跑,您去和他说说,就一天。” “你胳膊还没好开什么跑车?多危险哪,爷爷不同意。” “不是我,是我朋友想开着溜一圈,我都答应了总不能落了面子,但我不好意思和我哥说,怕他不借给外人,这个家您最有话语权,您和他说他指定同意,您老也放心吧,肯定不会出事。” “不会出事?你惹的祸还不够多?”沉老爷训斥道。 “这次真不会,我保证,要不您叫温温陪我一起,让她看着我们。” 沉初棠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真出了事总得有个背锅的,就说是因为这个温温闹着他想看飙车比赛不就行了。 沉老爷似是叹了口气,“初棠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欺负你的小女孩了?” “怎么突然提起她了?”沉初棠的思绪被扯远,顿了顿,本想纠正他没被欺负,但他爷爷认定的事从不会变,那就由着他老人家说,他自己心知肚明就行。 “没事,爷爷随口问问,别放心上。” 沉老爷挂了电话,沉初棠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以前他也找过那个小女孩几次,没找到,或许是她搬家了,那就算了,虽有些遗憾,但年岁渐长后他也释怀了,反正只是个小时候的玩伴,不值得一直挂在心上。 - “阿姨,叔叔,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我不是您们的女儿,占了她的身体我也非常难受和过意不去。” “说什么傻话,你就是我们真正的女儿。” 温漾望着面前哭成一对泪人的中年夫妻,胸口沉闷,心情复杂。 事情的发展太过超乎她的预料。 原主父母根本不是她想象中冰冷无情或尖酸刻薄的形象。 温父敦厚内敛,温母文静娴淑,像是两位善模善样的大好人。 但看到她的出现,两人眼神里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战战兢兢的反应,仿佛面对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一头会吃人的野兽。 温漾怀疑他们很有可能看出了自己这个冒牌货,便忐忑地交代了事实。 其实她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向原主父母隐瞒,她是从小没爹没妈,但也不能乱认别人的爹妈,这是原则问题。 但她原想说了就跑,毕竟书里描述原主父母为了明哲保身果断把原主抛弃了,可见关系应该不怎么样。 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是她低估了家人之间的感情羁绊,现在原主父母得知真相后又不愿相信,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那样惨,总归是要她这个始作俑者负责。 温漾越想越憋屈,明明自己也是个被无良系统牵扯其中的受害者,她是占了原主比她出色的皮囊不假,可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要失去八千万和替原主收拾无数个作死的烂摊子,那她宁愿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貌。 而且她更不想活在谁的阴影下,做谁的替代品。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亲生女儿去哪了,你们怪我吧,怎么样都行。” 可令温漾没想到的是,她道完歉,迎来的却不是批判责怨和被当成精神病的结果。 原主母亲擦了眼泪,坐到她旁边,动作轻柔捧起她的脸,欣喜地凝视着她,哽咽道:“真是人回来后,面相都变好看了。” “爸爸妈妈不是故意不要你,你也没有占了所谓谁的身体,不要自责了,明天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明白这一切。” 大师 答案明天自会揭晓,温漾不需要思虑过多,再者她一整天都没有休息,也根本没精力操心别的。 于是温漾小心地表示自己想先睡一觉。余若音注意到温漾脸上蒙了层淡淡的疲倦,只好先点头答应,她压下心底对女儿再次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带些局促道:“你原先的房间上着锁,钥匙在不在身上带着?” 温漾很实诚道:“我不知道钥匙在哪里,沙发我也能睡。” “用不着睡沙发,”余若音心疼地抚摸了下温漾的额头,领她上楼进到一间干净的客卧,犹豫片刻,她语调透着期盼问,“妈妈今晚可以陪你一起shui吗?” 尽管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女性自称为妈妈,可对温漾来说还是更偏向于陌生人的关系,她委婉地说:“明天吧。” “好,”余若音又搂了下温漾,贴心叮嘱道,“卧室有卫生间,睡衣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睡前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些。” “好。” 温家人住在一栋精致的小洋楼里,有钱程度更是大大超乎了温漾想象。 她也的确累得够呛,洗好澡,换上睡衣,养精蓄锐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清晨六点整,天还未大亮,整栋房子静谧无声。温漾一夜无梦,自然转醒,无所事事地想下楼遛一圈。 开放式的厨房里站着个男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像在做早饭。 温怀江扭头便望到了卡在楼梯中间止步不前的温漾,招招手,轻声叫道:“小温,过来。” 温漾“哒哒哒”小跑下楼,缓缓走到温父跟前,“是要我帮忙吗?” “不,你坐下,昨天看你睡的那么香,不忍心叫起你吃晚饭,是不是饿醒了?” 温漾被温父按坐在岛台的椅子上,这么一说感觉肚子还真是空空如也,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承认,“是有点。” “早餐还没做好,先吃这个垫垫。” 温怀江从橱柜里拿出一袋曲奇,拆开包装塞到温漾手里。 温漾看着袋子上眼熟的小狗图案,触景生情地勾起些不好的回忆,她认得这家甜品店,被沉初棠砸坏的蛋糕也是从这家店买的,情人节做活动店员还送了她一只和那身玩偶服一模一样的小狗挂件,但有点可惜被她落在了警察局。 温漾捏起一块曲奇咬了口,浓郁的奶味混着一丝柠檬清香在口腔里蔓延开,酥甜而不腻。温漾对待温父也是个陌生人的态度,出于礼貌,她胡乱找了个话题,“这饼干是在那家小狗Miss烘培坊买的吗?很好吃。” 温怀江在盛粥,闻言手顿了顿,“是你妈妈昨天烤剩下的,她爱捣鼓些点心,心血来潮开了这家甜品店。” “你知道为什么要取小狗Miss这个名字吗?” 温漾保持着沉默不说话,旋即他自问自答道:“你走丢后我们捡到只小流浪狗,起名miss,意为思念,其实我本不想收养它,平白多添一个累赘,可对上它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我又忍不住想起你,你走丢后是不是也像它一样孤苦伶仃又迷茫无助地渴求着能与我们早日团聚? 你那时才六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爸爸妈妈变卖了全部家产,走遍全国各地都没能查寻到你有关你的蛛丝马迹…… 后来我们放弃了,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你不要怪我们小温,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你还有一个妹妹,妹妹理应有一个美好的童年,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跟着我们一起漂泊无定,受尽苦楚,人更不能一辈子画地为牢,哪怕再痛也必须得向前看。 miss聪明又乖巧,简直不像只狗,它给予了我们很多欢乐,也抚平了我们家庭中压抑的氛围,有一次妹妹逗我和妈妈说‘miss一定是姐姐变的,只是她不会说话而已‘,当时我和妈妈都笑了,不知不觉竟真把它当成了你的替代品,可惜前几年miss生了场严重的大病,医生拼尽全力都没能救治好它,我们也相当于再经历了一次失去‘你’的悲痛……” 说到这里温父眼中闪烁着泪光,他背过身,重重呼出口气,“于是你妈妈用小狗miss作为了甜品店的名字和吉祥物,她说这样你和miss就可以一直陪伴着我们,永远不分开。” 温漾又默默吃了块饼干,很不合时宜地心道:“得亏这店没倒闭。” “miss的IP形象是你妹妹亲自设计的,没想到它可爱的外表吸引了很多年轻人的喜爱,一些人还将关于miss背后的故事上传至网上,网友们无一不受感动,让你妈妈的甜品店一下子火爆到了连锁经营的模式。” 一字不漏地耐心听完,温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内心好像打翻了调料瓶,嘴里的甜也变得酸酸涩涩,五味杂陈。唉,当初要是发传单的时候被那老板姐姐认出她就是顶头上司的“女儿”,说不定她和沉初棠之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糟糕透顶的破事了。 温父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却是饱经风霜般白了大半,温漾安慰道:“您别太难过,我这不是又从小狗变幻成人形了吗,哈哈。” 原谅她像个局外人无法与丢失女儿的父母感同身受,不知道这个玩笑开得合不合适。 温怀江摆好餐具,温和地笑了笑,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嗯,吃鸡蛋吗?爸爸给你剥一个。” 温漾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余若音所说的答案,如果她真有一对这样柔善和煦的亲爹妈倒也不算是种束缚,家里还有个妹妹……书里没提起过,想必就是之前通电话叫她滚的那个女孩子了,温父温母都是好人,养育出来的女儿应该也不坏,原主还给人家备注是“脑残妹”,不被讨厌才怪。 温漾心底忽然萌生出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莫非他们是知道原来芯子里的那个不是亲生女儿,才将其抛弃的? “吃,今天是要带我去哪里?” 沿着延绵不绝的石阶前行而上,一座恢弘的寺庙匿于山林之中。 寺庙外观镀了层晨曦的金光,宛如一方不容侵犯的的神圣领土,寺庙内香火旺盛,人头攒动,来往皆是面目虔诚的香客。 此地正是京洲大名鼎鼎的崆峒寺。 温漾目睹庙前石上这叁个熠熠生辉的大字时,嘴角不禁微微抽动—— 这寺庙名字还挺符合她穿书后的心境。 崆峒寺是座历史悠久的佛教圣地,可要属最具名望的还得是里头的一位得道高僧——了空大师。 传闻这位大师不仅能预言各种瑞应灾异,还能一语道破人的生死命运,有此等本领,大师却只为京洲权贵们指点迷津、逢凶化吉,在上流圈子里堪称是极为神乎其神的存在。 然而此人形象作风却与风光霁月的世外高人大相径庭。 绿豆眼、大鼻头、长眉长须、身形矮胖,粗短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张收款码牌子,开口就是钱。 温漾觉得眼前的大师说不定是哪个江湖老骗子冒充的,而温父温母却无比敬重地朝他拜了叁拜。 收到钱,了空登时笑成一座弥勒佛,他绕着温漾走了一圈,不大的眼底掠过一抹讶异,“令女的魂魄虽已归位,但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另一时空中。” 余若音面上忧喜参半,道:“大师,那……那还有没有能使记忆恢复的法子?” “这个不难,两位施主暂行回避,让贫僧单独与令女交谈一番。” 待温父温母离开禅房,了空笑眯眯道:“小友认为贫僧是个只会收敛钱财的江湖骗子?” 温漾惊诧不已,想这人竟真有两把刷子,殊不知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内心所想。 “你们这行不都讲究钱财乃身外之物吗?” “这你就错啦,其实不论是谁有难,贫僧都会指点一二,因菩萨六度,布施为首,所以贫僧也只接受富人的钱财,再用来接济那些穷苦之人,为自己积累功德福缘才是贫僧毕生所求。” 温漾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同时对自己的以貌取人和以偏概全感到羞愧,她双手合十,诚心感叹:“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大师不愧是大师,境界果然不一般!” “不过大师您说我魂魄归位是什么意思?” 了空捋了捋长须,为自己正名后收起笑容,肃然道:“以前你父母带着你也来过寺里一回,那时你凶相毕露,举止躁怒,异于常人,你父母与贫僧说你小时候有走失的经历,找回来后就变成了先下这副样子,医生诊断你的精神没问题,可你父母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曾经那么天真可爱的女儿会长成一个殴打至亲的暴躁狂,无可奈何下他们找到贫僧,贫僧一看便知你这是缺了一魂一魄,但贫僧寻到你那缕魂魄似乎在你另一时空的体内,想要归位,不大容易,贫僧看着你父母被你打得鼻青脸肿的脸,告诫他们必须要狠下心压制住你,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温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错愕失声道:“我……我们不是两个人吗?” “是,也不是,二者合并才是真正完整的你。” “可是……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我根本没有亲人,也没有走丢过,我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何以证明?你还记得在孤儿院六岁前发生过什么吗?哪怕一个零碎的片段呢?” 温漾怔住了,她不记得。 脑子里有关童年的回忆是空洞漆黑的,她涂抹不出任何色彩。 “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贫僧只管点到为止,剩下的小友自己参悟吧。” 了空话音落地,温漾便像遭了雷劈一样直直晕了过去。 似曾相识的感官体验再次重现,温漾身体是倒着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一道冷冰冰的电子音在她脑内响起—— 【宿主,关于您的身份为恶毒女配却需要攻略性向为男的主角攻受,我已向天道进行了核对。经过确认,我们并没有抓错人,也没有下达错误的指令,您是否要找回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这将有助于您可以更顺利地完成攻略任务。】 该死的系统终于上线了。 温漾说了是,随后一道白光闪过,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曾经缺失的记忆她便全记起来了。 不仅全记起来了,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没放过,像重新观看了遍现场直播回放似的。 温漾内心仿佛有万马奔腾穿过,带来的只有一个念头:快再让她失忆吧,她好想撞墙。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她以前真是个丧尽天良的傻呗。 系统颇为自豪道:【宿主,本系统更新后完善了诸多功能,比如可以查询男主们的好感度,快来试试吧。】 试你个头,这种毁人心情的功能不如没有。 ……好吧,其实她也有那么一丁点想知道。 “裴白珠的好感度是多少?” 【-50,宿主别灰心,努努力还是有希望成正数的。】 哈哈,好一个-50,她应该努努力试试能不能突破-100的极限大关。 温漾一颗心仿佛是被马踏平了,竟没有丝毫起伏,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依旧是讨厌裴白珠的,尽管她的意识觉醒了,可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厌恶哪有那么容易被抵消掉。 当然她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无脑作死,裴白珠有那群渣攻护着,而她呢。 她多了被人挟持的软肋,她的家人绝不能因为她的过错遭受无妄之灾。 还是能躲则躲,躲不了便跑,她承认自己就是怂包货一个。 系统来无影去无踪的又消失不见了,温漾即使再不情愿,也还是得爬起来继续面对现实。 了空低眉俯视着温漾,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了身,和颜悦色道:“都记起来啦?” 温漾拍拍衣服上的灰,觉得这位了空大师简直牛逼的不是人,而是像神一般无所不知,她叹服道:“大师,您究竟何许人也?” 了空狂笑不止,他甩手背到身后,将衣袖都甩出一声震响,“我?我就是维系这本书中世界的天道,我看你命不该绝,便想助你一臂之力,哈哈哈哈——” 温漾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再见自己的亲生父母,温漾唰地落下两行忏悔的眼泪,她从低低呜咽愈演愈烈为号啕大哭,“爸,妈,我全记起来了,我……我以前……对不起……” “好孩子,不怪你。” 温父温母也是齐齐地喜极而泣。 叁人就这样哭成一团走出寺庙,迎面撞上了沉初棠等一行人。 沉初棠身后跟着的是几个经常巴结他的狗腿富二代,这群人老骚扰着他出去鬼混。沉初棠快被烦死了,转头就把这群人全带到了寺庙里,美名其曰大过年的一块儿祈个福。 山路崎岖,这群狗腿再怎么样那也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全部累的叫苦不送,纷纷开玩笑般对沉初棠抱怨这也太遭罪了,看这庙的规模,就知道是权贵们常来光顾的地方,后面明明已经有人投资修了一块停机坪,何必非要徒步上来? 沉初棠不以为然,指责这群人既然要祈福,总得让佛祖他老人家看到你们的诚心是不是?其实他前来的主要目的是去找那个劳什子了空给他做个法驱驱邪,不然他老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带上这群人,他就是纯粹闲的没事干想把他们当狗遛,反正他体格健硕丝毫也不觉得累。 其中一个狗腿眼尖的先认出温漾父母,后看到温漾,双眼蓦地瞪大,与旁边那个说:“那好像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社会妹啊?怎么哭得梨花带雨的。” “谁知道呢……别说她不化妆还怪好看的。” “咦,你口味真是重。” “滚滚滚,我又没说看上她了。” 两人不是个说悄悄话的动静,沉初棠跟着瞟了眼泪眼婆娑的温漾,心道这人也是来驱邪的?怎么看见他了木着张脸什么反应都没有? 温漾听到那两个男生的交谈声,扭头望去,却见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及其社死地垂下脸,对沉初棠的出现却不甚在意,只平淡地无视了过去。 沉初棠显而易见地忘记了她这个曾经的玩伴,那么小时候的情谊也根本没什么值得可念及的了。 但她还需得再忍他一天。 温漾昨晚收到了沉老爷打来的巨款,要求她明天去和沉初棠看车。 收了钱自然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温漾答应了。 她现在的计划是她要退学彻底远离这群渣攻贱受,反正她学习又不好,在学校里还混得像只臭名昭着的过街老鼠,实在没有念下去的必要。 刚好手头上有这两千万,足矣让她可以不用依靠父母也能有底气的潇洒一辈子。 两人幼稚的争吵已经上升到“社会妹是对方老婆”的阶段了。 沉初棠听这两条狗还在不停的狂吠,本就被无视的不爽情绪再度放大,只不过两条狗不值当他大发脾气。 他淡淡道:“把狗嘴闭上。” 两人立即噤声,悻悻地闭了嘴。 赛车 温漾问过了空,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女孩子去攻略死男同。 了空神秘莫测又含糊不清地答道:“这是为你留的退路。” 温漾心道:“死路还差不多。” 如今她和家人都没沦落至原书的凄惨下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为此白白丢弃掉八千万诚然可惜,但如果让她独自回到那个世界,不就意味着她爸妈又会经历一次“失女之痛”,这种痛可能远比她失去八千万更加令人绝望,所以这种自私自利的事情她想她做不到。 她的执念已然转变,按目前的处境是她得避免与那群渣攻贱受再次发生冲突,悄无声息地自动下线才最合适。 当然,人总归是自私的,真相永远是绝情的。坦白说,她宁愿一直“不知者无罪”,毫无负担地拿着那八千万去尽情享受,也不想穿到这本书里,变成另一个坏事做尽的自己,承担相应的责任。 了空察觉出温漾眼神中流露的矛盾和不甘,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出实情:“我明白你心有怨气,但我要告诉你,假如你没被卷进这本书里,让拥有你另一半魂魄的分身按照原书的结局走向死亡,那么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也会跟着丧命。你们的灵魂本就是相连的,不可能只留下一个独活。” “而只要你存活在这本书里,就一直会是炮灰的身份,除非主角们对你心生爱意,否则你终究无法摆脱原书注定的命运。” 温漾大惊失色,意思是她想安稳地活下去,就必须得和那群毁得她家破人亡的人谈情说爱……?当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受虐狂吗?! 即便如此,温漾也不会听了空的话,她或天真或侥幸地自我an慰,她只是一个针对小受的炮灰而已,除去沉初棠这只纸老虎,她又没有招惹到其他人。 书中裴白珠还是被渣攻们活活虐死的,渣攻们都不把他当个人看待,自然也不会为了他去大费周章地、特意铲除一个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对!她大部分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还都是受人教唆的,相较而言,她在这本书里顶多算个炮灰挡箭牌,而教唆她的那位才是真正意义上隐藏在幕后的反派大boss。 等等,似乎又哪里不对,温漾登时茅塞顿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好啊,本以为是沆瀣一气的合作伙伴,未曾想对方竟只把她当成一个用来给小受添堵的工具! 如果到时候真陷入危险,她何尝不能利用自己已知的大致剧情先背刺这个大反派一通,把他谋害裴白珠的罪行全部揭发出来,然后她再伪装成被强迫的无辜少女,竭力将自己撇干净。 逻辑通,温漾抛开这个话题,问起了空强制改变剧情是怎么回事。 了空恨铁不成钢地劝她不要自暴自弃,系统一旦检测出她面对主角有自毁倾向,便会强行改变剧情走向,从而导致主角的阴暗面被激发出来,她的身心也会随之遭受重创,但总之是死不了,只算作她轻视生命的一种惩戒。不过她也可以采取防卫措施避免一些严重伤害,甚至在特殊情况下主角对她的好感度还有可能会因此提高。 哇塞,有没有天理了,她连自己的死活都决定不了是吗? 了空却循循善诱地安抚了温漾躁动的情绪,“接近那群主角就能汲取他们身上的种种优势,彼时你将会蜕变成为一个令众生倾慕、无所不能的瞩目存在,难道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难道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如同鼠辈般,谨小慎微地活在他们脚下?” 温漾心神恍惚,有一刻的动摇,但也仅此一刻,她是有贼心没贼胆,天知道她那时候敢反抗沉初棠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态,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得必有失,这其中暗藏的代价她承担不起,怕只怕贪心不足蛇吞象。 说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跑字,温漾没对了空表明她的决意,只含糊其辞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能明白就好,那群道德败坏、作恶多端的同性恋,实在不配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心中大石头落地,了空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噗噗直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贫僧亦翘首以待,看你如何颠倒乾坤,使他们抵抗本性,为你疯魔,求而不得,哈哈。” 救命,什么破台词,羞耻浓度太超标了! 温漾全身上下都臊得慌,感情这位天道大人不仅是个坚定的反同战士还是个玛丽苏爱好者? 但她可没自大到认为同性恋会为她倾倒。 然而还是有问题,温漾疑惑道:“你们出家人不都看破红尘了吗?搞这些情情爱爱的干什么!” “谁说我出家啦?我只是无聊在人间混个身份想找些乐子而已哈哈哈哈。” “……” 怎么感觉她也是被当乐子耍了呢? 了空宛如个顽皮的孩童,怼得温漾哑口无言。 这晚温漾是和妈妈睡的,母女俩躺在一个被窝里,气氛温馨而融洽。 余若音像哄小孩子般轻轻拍着温漾的背,思忖着,还是将心中的忧虑道了出来,“沉家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温漾吓得瞌睡虫全跑了,生怕亲人会自责,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妈,你还记得小时候和我玩的特别好的那个男孩子吗?” “你总和我说他有点笨的那个?”余若音随着温漾的话语陷入了回忆。 “对,他就是沉家二少爷,”温漾语气轻松,“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找我,联系到我后特意让留我在他家住了几天。他爷爷不是也和你说了嘛,我们就是老朋友叙旧。” 余若音神色却略显凝重。沉家二少在上层圈子里可谓是恶名远扬,乖张邪僻的事迹层出不穷,她也曾略有耳闻。 因此,当沉家派人来告知女儿在他们手上时,她的心猛然一沉。 自找回女儿后,这孩子惹出的祸事数不胜数。摔门砸碗已是家常便饭,稍有不顺再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最后竟因几句训斥就断绝关系离家出走,纵使他们百般包容忍让,终究只剩失望。 如今得知两人小时候竟然有过这样的情谊,女儿也完好无损地平安归来,她既宽慰又内疚,有意提醒道:“这种人,咱们还是少去招惹为好。” 她又拥紧了温漾,强压哽咽道:“对不起漾漾,妈妈以为你永远回不来了……” “妈,过去是我做了太多错事,别再提了,早点休息吧。”温漾轻声打断了余若音的话。她比谁都清楚从前的自己有多恶劣不堪,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甚至差点害得全家人也受牵连。所以就算他们选择放弃她,她也没有资格埋怨。 “对了妈,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好,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家。”余若音大抵是来了困意,也或许对完全恢复正常的温漾感到放心,没再多问。 “嗯。” 温漾不敢轻易提及自己的计划,因为那所学校也是她逼着她爸妈费尽心力才转去的,这其中不单投入了大量的金钱,而且还耗费了辛苦建立的人脉和精力,若贸然说要退学,她爸妈为她做的一切岂不都是付之东流。 这么想着,温漾良心越发不安,为自己曾经的任性妄为而懊悔不已。 唉,要不继续读下去?学校那么大,她又和那几个人不在一个班级,碰面的几率小之又小,况且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忍一忍也行。 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温漾以为沉老爷说的看车是逛车展,没想到是去看赛车比赛。 沉初棠带她上了场内顶层宽敞的大露台,这里的豪华程度与两侧拥挤的座位席形成了天壤之别。 露台上不仅配备的休闲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视野更是辽阔无垠,可以尽情俯瞰整个赛场风光。 不过赛场此刻冷冷清清的,只零星看得见几个跑着的工作人员。 温漾倚靠在露台边缘的栏杆上,新奇地凝望着远处那条犹如巨蟒般蜿蜒曲折的赛道,内心少了几分有沉初棠在的不安,多了几分对这场赛事的期待,一定很令人热血沸腾。 沉初棠懒懒地半躺在张摇椅上,眯眼打量着正对面女孩的背影,不由轻嗤:“一条破路有什么好看的,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刚叼起支烟,一道高亢嘹亮的男声传来——“沉二少!” “哎呦二少您这胳膊怎么啦?” “快去给沉二少点烟。” 沉二少?沉二货还差不多。 温漾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一口一个二少的喊着,尴得她头皮发麻,扭头便瞧见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这男人最瞩目的是身上披着的那件长款皮草大衣,油光滑亮的,乍一看还以为是黑狗熊成精,不过他长的够高,生的样貌也好,没被这一身厚重的皮草压住,反倒将他那股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气息衬托得更加鲜明透彻,在他身后齐齐站着一排清秀水灵的男孩子,和菜市口任人宰割的小兔子似的。 “快去啊。” 男人蛮横地揪住离他最近的男孩子就好往沉初棠身边推,被沉初棠抬手制止了。 “周知礼,你带这么多小兔子做什么?” 周知礼笑笑,本想说是“带给咱们沉二少消遣的”,抬眼却见沉初棠迈步朝一个女孩子走了过去。 那女孩独自倚在栏杆边,背影如修竹般清瘦。苍山在远处与长空交汇,风掠过,她的发梢划出一道轻俏的弧线。 我操了,有女孩子! 沉初棠居然还主动往人家旁边凑! 这一幕真他妈比野猪下了个蛋还稀奇! 周知礼在心中爆了一连串惊恐的粗口,众所周知,沉初棠对女人那是唯恐避之不及,甚至他曾亲口承认过特别钟爱于如小白兔一类清纯乖巧的男孩子。 难道是男孩子玩腻了,又转战性别了? 真……疯狂哪。 温漾对沉初棠的靠近满怀警惕,面上却是依旧波澜不惊地无视了他,将目光聚焦于更远处的风景。 沉初棠才懒得自找没趣,悠闲地点燃了嘴里的烟,等待着即将上演的精彩好戏。 越高的位置风越大,沉初棠呼出的烟雾全顺着风扑温漾脸上了。虽然没有尼古丁的焦糊味,但带着股药草的苦涩,呛得人也很不舒服,她小心地用手捂住下半张脸,轻咳了两声。 沉初棠眼神瞟向温漾,见她做出这么个嫌弃的动作,登时掐灭烟冒了火气,“你什么意思?” 温漾心头一紧,慢慢放下手,困惑道:“怎么了,我感冒了。” 沉初棠心里清楚这女人肯定是在装模作样,然而他没理由不好发作,仅以轻蔑的眼神警告她别耍花招,可又细看她脸蛋和鼻头红扑扑的,不禁疑窦真是感冒了? 这样反倒成了他没事找事…… 沉初棠用责怪的语气道:“自己有病不知道戴个口罩再出来,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温漾无语了。 “我有我有,给你。” 周知礼静观其变地赶忙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个全新的一次性口罩塞给温漾。 “谢谢。” 温漾迟疑了下接过,旋即露出个礼貌性的微笑。 周知礼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温漾,她似乎半点儿没被沉初棠不通人情的话语所影响,神情柔和而亲切,带着笑意的眼眸清澈明亮,如同暖阳下渐渐消融的冬雪,白嫩的脸颊因寒冷而泛起的红晕也犹如迎着凛风初绽的花朵,看着确实挺美好。 再美也是个小白兔。 周知礼在心中惋惜,抬头却察觉到沉初棠眉眼间透着股躁意,这显然不是个逗弄小白兔的表情,莫非是这女的倒贴来的,沉初棠想要赶她走? 那也就不奇怪了,虽然沉初棠的脾气性格是出了名的差劲,但不论他的外貌还是家世,的确皆具备令男女都为之死缠烂打的资本。 唉,只可怜人家女孩子的一片痴心,喜欢的人不喜欢女的,换谁都得崩溃大哭吧。 一联想到女孩得知真相后的滑稽反应,周知礼就在心里止不住的偷笑,直道有意思,他不介意找个机会好心提醒她一下。 口罩戴在漾巴掌大的脸上显得极为宽松,要掉不掉的样子看得沉初棠很不舒坦,他冷笑:“这能遮住个什么病毒?” 温漾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和沉初棠说,她本来就没感冒,但此时巴不得真得个感冒,好传染给沉初棠,让他不停的咳嗽顾不得嘴欠。 赛场上突然炸响起如猛兽咆哮般的轰鸣声,温漾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她回神,目光不自觉被毫无预兆就开场的比赛所吸引,只见两辆科技感十足的超跑,一黑一红,犹如离弦的箭嗖地从起点飞驰而出。 赛道起伏不定,时而狭窄,时而开阔,双方车手在极限速度下发挥着过人的驾驶本领。手刹、加速、漂移、过弯,每一个动作都格外惊心动魄,大有一种谁松油门谁是狗的架势。 尾管喷吐着火星,轮胎与地面摩擦卷起阵阵烟雾,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两道车影在赛道上极速狂飙,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场面异常惊险。 寒风呼啸,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粗鲁地搅乱了温漾的头发,但她此时却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只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赛道上激烈的角逐,看得越发投入,不愿错过任何精彩的瞬间。 沉初棠只想知道结果没耐心专注过程,他百无聊赖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温漾胡乱飞舞的长发上。 温漾不在乎谁输谁赢,因为实在太难以预料了。 直到在最后一个弯道,黑色超跑找准时机超越了红色超跑,红色超跑落入下风,猛地加速左倾,疯了一样试图将黑色超跑尾部撞得粉碎。 而就在撞击即将发生的那一刹,黑色超跑陡然掉头,车身瞬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红车迎面驶去。 所幸双方车手都敏捷地踩下了刹车,两车只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造成严重损伤。 等待许久的精彩好戏在一个措手不及的“赛车吻”中落下帷幕。 没分出胜负,双方车手貌似对彼此都很不服气,雷厉风行地下车欲要用武力一较高下。 两人的赛车服还和自己开的车是一个配色的,温漾眺望着远处一黑一红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有些怔愣,她虽不解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看热闹的心态。 对面正浩浩荡荡下去一群人,应该是其中一方的帮手。 要不是断了只胳膊,沉初棠看到此情此景真想鼓个掌助威。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知礼应了声,“要不我再叫点人?” 沉初棠哂笑:“再叫一窝小兔子?” “哈哈哈,哪能呢,可就咱叁好像打不过啊。” “怕什么,不用我们动手。” 沉初棠的这句话让周知礼瞬间充满底气,他心道这把稳了,有高人! 听对话就知道没叫帮手的黑衣车手和他俩关系不错,温漾觉得男人之间的战斗关她什么事,她只管继续看戏就行了。 可惜她想差了,沉初棠就是要故意整她,逼着她当羞辱对方的出头鸟。 “去,你不是挺有能耐?先把领头的那个给我打了!” 温漾一脸错愕地被沉初棠推到了两方人手中间,这一举动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哪有让女孩子打架的啊?你们还算得上是男人吗?” “笑死我,怎么,沉二少断了只胳膊变这么怂了,只敢躲女人后面?” “白哥怜香惜玉点,可别把小妹妹一拳打废咯!” 对面一句接一句地哄嘲,沉初棠则无动于衷,丝毫不认为他一个大男人站女人后面有什么问题,嘴角甚至挂起一个压根不在意的笑,从头到尾都没太把这群人当回事 随后他像鼓舞小弟似的,“动手吧温温,打赢他好处少不了你的。” 温温……? 这一亲昵的称呼喊出来,温漾和周知礼齐刷刷的面容扭曲了。 温漾百感交集,沉初棠肯定是完完全全把她忘了,大概不清楚她的名,只知道一个姓。 周知礼深知沉初棠这人没什么道德观念,可他这次却很不认同沉初棠的做法,怎么能利用女孩子的喜欢叫人家替你挨打呢?太有失风度了。 “温温……?” 对面领头的车手喃喃自语着,大跨步迈到温漾跟前,抬手勾开她脸上的口罩,故作惊讶道:“温漾,真是你。” “我说你怎么好些天没找我,原来是另攀高枝去了。” 说罢他摘下头盔,温漾看到那张逆光的脸瞬间不淡定了。 和她狼狈为奸的大反派白容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跟前。一身酒红色的赛车服边缘镀了层夕阳的金辉,更显他风姿绰约、皮肤白皙。他眉目含笑,一双狐狸眼低垂,看向她时温情脉脉的,忽略那口怪腔怪调,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纯真无害的美少年。 无害个屁!这人在她下线后直接晋升成了名法制咖! 温漾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道:“你……我晚点会和你解释!” 白容川一副纵容她的模样,放低了声音说:“不用,你做的对,到底我也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比不得人家沉二少,没办法保护好你。” 最后他以一句“我认输”落寞退场。 剩下一头雾水的帮手们也陆陆续续地跟随着离开了。 “这你熟人?你俩关系看着挺不一般啊?” 温漾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沉初棠低沉的声音幽幽从身后响起。 “不过一个废物私生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温漾抿了抿唇,只漠然道:“我不叫温温,我叫温漾,还是你知道,故意那么叫我的?” 沉初棠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好看极了。 等半天等不出个下文,温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所谓地问:“不说这个了,我赢了,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沉初棠切换回了一贯的轻蔑神色,挑挑眉,冷哼了声,“都说了少不了你的。” 相认 夕阳缓缓沉入远山,天际残留一线微光,像一块蜜糖在舌尖融化。 天色渐暗,温漾谨记余若音叮嘱她得早点回家。 可她不熟悉路,心里又急又乱,便想沿着白容川的方向走,希望能追上他解开今天的误会,再顺便蹭个车。 毕竟没什么人性的反派更擅长的是将一颗趁手的棋子利用到极致,直至其价值耗尽,因此温漾也相当有自知之明地认为白容川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她。 她刚迈开步伐,却又被沉初棠揪住后衣领,一下子拽回到了原地。 被当成物件般推来搡去的任谁都不会高兴,温漾甩开他的手,眼底浮起一层愠怒,“你做什么?” 沉初棠面容一僵,手指不自然蜷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看她为了那个废物私生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就异常不痛快,大概是没侮弄到她的缘故。 他为自己找了借口,“你走什么,不是要我给你好处?” 温漾略感诧异地看向沉初棠,似乎不相信他真会履行承诺,淡淡道:“只要咱俩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好处。” 提出的要求简简单单,惹得沉初棠哼笑一声,掩盖了内心燃起的滔天怒火—— 砸断了他手臂、在老爷子耳边嚼舌根、惹他不痛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都是他大度的懒得去计较,可这女人竟先跟个没事人似的,仅想用一句“井水不犯河水”轻飘飘揭过,开玩笑呢?哪那么容易? 沉初棠气极下冒出一个极为荒诞的想法,这个想法令他身躯一震,所有的怒火几乎顷刻间熄灭,他耐住心中的激荡,面上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可以,等会儿上面吃烧烤,你留下来给我烤完肉再走,我就答应你。” 周知礼替聂云谦送了车后,一路上很是兴奋,“这车够帅的啊,不愧沉少,出手就是大方!得亏你技术也厉害,没让那杂碎把车撞坏,不然麻烦可大了。” 聂云谦换回了常服,耳边的滔滔不绝他无意理会,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宛如旁晚的一缕凉风,了无痕迹的。 周知礼同聂云谦的关系比沉初棠亲近多了,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玩伴,但说是好玩伴,实际上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跟班的味道,因为周知礼的父亲是聂家家主的下属,所以他从小就被教育要照顾好这位金贵的小聂少爷。 聂云谦是个什么性子,周知礼再清楚不过,对他的冷漠回应并没有产生丝毫不好的情绪。 这人说好听点是受欢迎的高岭之花,说难听点是天生的感情薄弱,除非涉及到他自己的爱好领域,否则这人通常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姿态,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就比如现在。 “那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当聂云谦问出这个问题时,周知礼想果然每个人都有一颗热衷八卦的心,像聂云谦这号冷冰冰的人物也不例外。 “啊,你没看出来吗?她在追求沉初棠,是不是很好笑,喜欢的人,哎,怎么说呢……哈哈哈哈。” 针对温漾今天的所作所为,周知礼率先想说她可能是沉初棠的舔狗,但用舔狗一词来形容勇敢追爱的女孩子貌似不太礼貌,于是他便改口说的委婉了点。 聂云谦又沉默了,他觉得不好笑。 两人乘电梯来到露台,目睹了这样一副光景。 沉初棠单翘起条长腿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认真烤肉的女孩。女孩左手托着盘子,右手持着夹子,从无烟烤盘上随意夹起两片肉装好盘后,递给了沉初棠。 “好了,吃吧。” 沉初棠垂眸扫过盘子里那两片冒着油光、半生不熟的肥肉,嫌弃地直皱眉,“你想毒死我是不是。” 温漾神情认真而无害道:“我以为你们有钱人吃肉都吃叁分熟的。” 真被沉初棠说对了,她就是故意的,但她才不稀罕他的命,最好是他吃下能跑叁天的厕所。 “要不去重烤,要不我把桌上的生肉全塞你肚子里。” 沉初棠露出个森冷残忍的笑,撂下这句话起身走开了。 温漾立即拉下了脸,她真想不通小时候乐意给她当狗遛的人,长大怎么还越往狗的方向靠拢了呢? “你还好吧?” 温漾在心里骂沉初棠骂得正火力十足,耳畔蓦地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她歪头一看,发现皮草男就站在她身侧,接着她又注意到他身后的男人,手一松,夹子掉了。 她不好。 非常不好。 聂云谦怎么也在这里啊! 不对,前几天她没找回记忆的时候好像在酒楼里也遇到他了,她还瞪了他一眼!! 早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就听她妈的话早点回家了!!! 温漾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十分自然,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和飙升的肾上腺素。 这种抑制不住的反应源自于她以前喜欢过聂云谦,而且是喜欢得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说明白点就是她对裴白珠有多恨之深,对聂云谦便有多爱之切。 她欺负裴白珠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她撞破了裴白珠和聂云谦还有另一个渣攻之间的那层关系,她一下子接受不了,直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裴白珠,将他视作一个只会勾引男人不要脸的狐狸精,后来再加上白容川的刻意引导,她便黑化得更彻底了,进而做了一系列无脑作死的龌龊事。 温漾在心里默念了数十遍“恋爱脑要不得,同妻没有好下场”,这才堪堪稳住即将崩坏的情绪。 她低声道:“我没事。” 周知礼见温漾欲哭无泪又脸红红的,猜想她可能是受了委屈,他也知道女孩家脸皮薄,没好意思拆穿,但更不忍心看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喜欢个没有结果的人,那到时候想哭都没地儿哭呢。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略作思索,拐弯抹角地提醒她,“你知道那群男孩子怎么会跟着来这儿吗?” 温漾点头,“沉初棠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周知礼一双凤眼都要瞪圆了,“那,那你还追…追着他干嘛!” “什么?”温漾懵了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道,“不不不,我没有追着他,我、我是沉初棠的表姐,哈哈哈,是他爷爷叫他带我过来玩的,其他你就别问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个正常女生,怎么可能喜欢同性恋!” 她胡言乱语的足够大声,几乎快喊出来了,像是特意要让聂云谦听个清楚——她早幡然醒悟,不喜欢他了。 聂云谦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连正眼都不愿给她一个,径直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原来如此,”正是过年期间,旁系别亲拜访走动的很正常。 周知礼被温漾激动的语调吓一跳,同时动起了歪心思,他性取向可正常着呢,如果他把这女孩泡到手了,那他不就成沉初棠的表姐夫了嘛,小弟当久了,这下终于逮着个能压他一头的机会。 周知礼摩拳擦掌筹谋着如何讨女孩欢心,这时一个服务生端着杯饮料走来,冲温漾笑道:“是我们服务不周,只摆了酒水,考虑到您是女孩子,特意给您送了杯果汁。” 正好可以借机岔开这个话题,温漾毫不犹豫地道谢接过喝了口。 橙子味的,酸酸甜甜真不赖,她又喝了一大口。 果汁喝完,没多久沉初棠就回来了,这人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了些,没理会周知礼和聂云谦,也没问温漾肉烤得怎么样,直截了当道:“行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温漾一心想只想躲避聂云谦逃离这里,毫无防备地同意了——反正有沉老爷庇护着她,沉初棠应该也不敢再造次。 路边停了辆商务车,漆黑的车身与夜色近乎融为一体,然而车上却没有司机候着,沉初棠右膀还是半残的状态,更不可能好心送她,温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想跑,身体却如火烧般逐渐燥热起来,尤其是下腹的位置,不仅热,还痒,是那种抓心挠肝的痒,双腿根本动不了。 情况愈发不妙。 温漾呼吸急促,面颊一点点漫开红晕,她停在车前不为所动,哆嗦道:“我……我好像发烧了,我自己打车去医院,就不麻烦你了。” 这荒郊野岭的,哪能叫到车?撒谎都不打草稿。 沉初棠反手将温漾大力推进车里,笑了笑,“你不是你发烧了,你是发情了。” 果然是沉初棠搞的阴谋诡计!那杯果汁有问题! 趁理智尚未情迷意乱之前,温漾蜷卧着身体,背朝沉初棠偷拿出手机急切地想找人求救。 沉初棠眼尖地瞥见那一点亮光,快速上车抽走她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后气得又笑了,挺机灵,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向他爷爷告状。 沉初棠骨节分明的五指缠住温漾柔顺的长发,猛地向下一扯,强迫她仰头与他对视,阴测测道:“你想让他老人家旁听也可以。” “伺候舒服我,从今往后咱们进水不犯河水。” 沉初棠回想那天他去庙里驱邪,那什么大师和他说的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当时不明所以,只觉得老头没多少真本事,就知道卖弄玄虚,现在他算是清醒过来了,解决矛盾要靠抓根本、抓关键,问题是怎么产生的,也得怎么去解决。 他承认,他就是想睡她,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她赤裸柔软的身体。 他厌恶她的灵魂,却渴望占有她的肉体。这种矛盾的征服欲令他沉迷,远比过去那些轻易便能摧毁的东西更让他欲罢不能。 但换平常他随便勾下手指主动倒贴来的都有一大把,他想同她睡觉却要用这种下叁滥的招数,他也是头一次感到自己无比窝囊。 沉初棠要睡她……温漾接收到这个恐怖的信号,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她怀疑又是系统在作祟,心中呼喊它数遍却无果后,浓重的迷茫与无助席卷而来。上次差点在他的床上丢了半条命,她绝不想经历第二次。 可在这方逼仄的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得令人难以呼吸,她被他沛然的男性气息所包围,小腹痉挛得更厉害了,迫切渴望着更多…… 手机的白光映照出温漾动情的面容,她在极力忍耐体内自下而上翻滚的情潮,湿润的眼眸中多了抹不易察觉的悲愤。 她喃喃道:“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沉初棠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他像位胸有成竹的猎手,极有耐心地等待着笼中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轻描淡写地反驳道:“别给自己加戏了。” 温漾彻底心死,她自嘲般很想笑,却笑不出来,重新走到这一步算她咎由自取,她发誓以后再不会对沉初棠这种人渣抱有任何期望。 沉初棠烦透了女人这副要死不活的嘴脸,不过没关系,她撑不了多久就会主动伸出舌头摇着屁股做他胯下的一条狗。 “你真的忘了吗……”温漾额上渗满细密的汗珠,她垂下眼帘避开与沉初棠交织的视线,不然她面对他始终无法与幼时那个发誓要做男子汉保护她的小男孩结合在一起。她仿佛在对一个外人轻声诉说着他们童年的点点滴滴,她管他记不记得,能拖延一时是一时,说这么多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她不愿意过早的屈服于他。 “我当时感冒了,怕传染你不敢说话,我在纸条上写了我的名字,你没有看是不是。” “我对裴白珠……动了你的东西对不起,都是我活该,我自觉得到的惩罚够多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气氛到这里不哭不行,有时候适当的软弱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温漾抬眸,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她嫣红的面颊滚落,砸进沉初棠掌中,烫得他心头灼痛难忍。 沉初棠早已捧起温漾的脸,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 沉默半晌,他才质问道:“怎么能是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震惊、懊恼、责怨,各种纷乱的思绪一股脑朝沉初棠砸来,记忆中如糯米团子般可爱乖巧的小女孩似乎与这张哭花的脸完全重迭了,他却像个傻子一样毫无察觉。 他曾经说服自己,只是一个小时候的玩伴而已,不值得一直放在心上。可当他发现她就在身边如影随形,他真能做到他心中所想那般,不去在意她吗? 沉初棠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开口继续追问下去,他也深知任何解释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 温漾难堪地咬紧下唇,胡思乱想有没有一掌劈晕自己的可能,虽然面前的男人像是没那个心思了,可他微凉的手指贴上她脸庞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濒临崩溃了,她怕自己先控制不住反扑了他,落个自讨苦吃。 似是想补救什么,又或者对曾经的玩伴下不去手,沉初棠难得良心发现,他脱下外套包裹住温漾,随后放倒座椅,将她抱到上面,急躁道:“你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怎么能是你 夕阳缓缓沉入远山,地平线上残留一线微光,像一块蜜糖在舌尖融化。 天色渐暗,温漾谨记余若音叮嘱她得早点回家。 可她不熟悉路,心里又急又乱,便想沿着白容川的方向走,希望能追上他解开今天的误会,再顺便蹭个车。 毕竟没什么人性的反派更擅长的是将一颗趁手的棋子利用到极致,直至其价值耗尽,因此温漾也相当有自知之明地认为白容川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她。 她刚迈开步伐,却又被沉初棠揪住后衣领,一下子拽回到了原地。 被当成物件般推来搡去的任谁都不会高兴,温漾甩开他的手,眼底浮起一层愠怒,“你做什么?” 沉初棠面容一僵,手指不自然蜷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看她为了那个废物私生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就异常不痛快,大概是没侮弄到她的缘故。 他为自己找了借口,“你走什么,不是要我给你好处?” 温漾略感诧异地看向沉初棠,似乎不相信他真会履行承诺,淡淡道:“只要咱俩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好处。” 提出的要求简简单单,惹得沉初棠哼笑一声,掩盖了内心燃起的滔天怒火—— 砸断了他手臂、在老爷子耳边嚼舌根、惹他不痛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都是他大度的懒得去计较,可这女人竟先跟个没事人似的,仅想用一句“井水不犯河水”轻飘飘揭过,开玩笑呢?哪那么容易? 沉初棠气极下冒出一个极为荒诞的想法,这个想法令他身躯一震,所有的怒火几乎顷刻间熄灭,他耐住心中的激荡,面上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可以,一会儿上面吃烧烤,你留下来给我烤完肉再走,我就答应你。” 周知礼替聂云谦送了车后,一路上很是兴奋,“这车够帅的啊,不愧沉少,出手就是大方!得亏你技术也厉害,没让那杂碎把车撞坏,不然麻烦可大了。” 聂云谦换回了常服,耳边的滔滔不绝他无意理会,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宛如旁晚的一缕凉风,了无痕迹的。 周知礼同聂云谦的关系比沉初棠亲近多了,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玩伴,但说是好玩伴,实际上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跟班的味道,因为周知礼的父亲是聂家家主的下属,所以他从小就被教育要照顾好这位金贵的小聂少爷。 聂云谦是个什么性子,周知礼再清楚不过,对他的冷漠回应并没有产生丝毫不好的情绪。 这人说好听点是受欢迎的高岭之花,说难听点是天生的感情薄弱,除非涉及到他自己的爱好领域,否则这人通常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姿态,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就比如现在。 “那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当聂云谦问出这个问题时,周知礼想果然每个人都有一颗热衷八卦的心,像聂云谦这号冷冰冰的人物也不例外。 “啊,你没看出来吗?她在追求沉初棠,是不是很好笑,喜欢的人,哎,怎么说呢……哈哈哈哈。” 针对温漾今天的所作所为,周知礼率先想说她可能是沉初棠的舔狗,但用舔狗一词来形容勇敢追爱的女孩子貌似不太礼貌,于是他便改口说的委婉了点。 聂云谦又沉默了,他觉得不好笑。 两人乘电梯来到露台,目睹了这样一副光景。 沉初棠单翘起条长腿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认真烤肉的女孩。女孩左手托着盘子,右手持着夹子,从无烟烤盘上随意夹起两片肉装好盘后,递给了沉初棠。 “好了,吃吧。” 沉初棠垂眸扫过盘子里那两片冒着油光、半生不熟的肥肉,嫌弃地直皱眉,“你想毒死我是不是。” 温漾神情认真而无害道:“我以为你们有钱人吃肉都吃叁分熟的。” 真被沉初棠说对了,她就是故意的,但她才不稀罕他的命,最好是他吃下能跑叁天的厕所。 “要不去重烤,要不我把桌上的生肉全塞你肚子里。” 沉初棠露出个森冷残忍的笑,撂下这句话起身走开了。 温漾立即拉下了脸,她真想不通小时候乐意给她当狗遛的人,长大怎么还越往狗的方向靠拢了呢? “你还好吧?” 温漾在心里骂沉初棠骂得正火力十足,耳畔蓦地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她歪头一看,发现皮草男就站在她身侧,接着她又注意到他身后的男人,手一松,夹子掉了。 她不好。 非常不好。 聂云谦怎么也在这里啊! 不对,前几天她没找回记忆的时候好像在酒楼里也遇到他了,她还瞪了他一眼!! 早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就听她妈的话早点回家了!!! 温漾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十分自然,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和飙升的肾上腺素。 这种抑制不住的反应源自于她以前喜欢过聂云谦,而且是喜欢得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说明白点就是她对裴白珠有多恨之深,对聂云谦便有多爱之切。 她欺负裴白珠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她撞破了裴白珠和聂云谦还有另一个渣攻之间的那层关系,她一下子接受不了,直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裴白珠,将他视作一个只会勾引男人不要脸的狐狸精,后来再加上白容川的刻意引导,她便黑化得更彻底了,进而做了一系列无脑作死的龌龊事。 温漾在心里默念了数十遍“恋爱脑要不得,同妻没有好下场”,这才堪堪稳住即将崩坏的情绪。 她低声道:“我没事。” 周知礼见温漾欲哭无泪又脸红红的,猜想她可能是受了委屈,他也知道女孩家脸皮薄,没好意思拆穿,但更不忍心看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喜欢个没有结果的人,那到时候想哭都没地儿哭呢。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略作思索,拐弯抹角地提醒她,“你知道那群男孩子怎么会跟着来这儿吗?” 温漾点头,“沉初棠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周知礼一双凤眼都要瞪圆了,“那,那你还追…追着他干嘛!” “什么?”温漾懵了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道,“不不不,我没有追着他,我、我是沉初棠的表姐,哈哈哈,是他爷爷叫他带我过来玩的,其他你就别问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个正常女生,怎么可能喜欢同性恋!” 她胡言乱语的足够大声,几乎快喊出来了,像是特意要让聂云谦听个清楚——她早幡然醒悟,不喜欢他了。 聂云谦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连正眼都不愿给她一个,径直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原来如此,”正是过年期间,旁系别亲拜访走动的很正常。 周知礼被温漾激动的语调吓一跳,同时动起了歪心思,他性取向可正常着呢,如果他把这女孩泡到手了,那他不就成沉初棠的表姐夫了嘛,小弟当久了,这下终于逮着个能压他一头的机会。 周知礼摩拳擦掌筹谋着如何讨女孩欢心,这时一个服务生端着杯饮料走来,冲温漾笑道:“是我们服务不周,只摆了酒水,考虑到您是女孩子,特意给您送了杯果汁。” 正好可以借机岔开这个话题,温漾毫不犹豫地道谢接过喝了口。 橙子味的,酸酸甜甜真不赖,她又喝了一大口。 果汁喝完,没多久沉初棠就回来了,这人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了些,没理会周知礼和聂云谦,也没问温漾肉烤得怎么样,直截了当道:“行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温漾一心想只想躲避聂云谦逃离这里,毫无防备地同意了——反正有沉老爷庇护着她,沉初棠应该也不敢再造次。 路边停了辆商务车,漆黑的车身与夜色近乎融为一体,然而车上却没有司机候着,沉初棠右膀还是半残的状态,更不可能好心送她,温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想跑,身体却如火烧般逐渐燥热起来,尤其是下腹的位置,不仅热,还痒,是那种抓心挠肝的痒,双腿根本动不了。 情况愈发不妙。 温漾呼吸急促,面颊一点点漫开红晕,她停在车前不为所动,哆嗦道:“我……我好像发烧了,我自己打车去医院,就不麻烦你了。” 这荒郊野岭的,哪能叫到车?撒谎都不打草稿。 沉初棠反手将温漾大力推进车里,笑了笑,“你不是你发烧了,你是发情了。” 果然是沉初棠搞的阴谋诡计!那杯果汁有问题! 趁理智尚未情迷意乱之前,温漾蜷卧着身体,背朝沉初棠偷拿出手机急切地想找人求救。 沉初棠眼尖地瞥见那一点亮光,快速上车抽走她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后气得又笑了,挺机灵,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向他爷爷告状。 沉初棠骨节分明的五指缠住温漾柔顺的长发,猛地向下一扯,强迫她仰头与他对视,阴测测道:“你想让他老人家旁听也可以。” “伺候舒服我,从今往后咱们进水不犯河水。” 沉初棠回想那天他去庙里驱邪,那什么大师和他说的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当时不明所以,只觉得老头没多少真本事,就知道卖弄玄虚,现在他算是清醒过来了,解决矛盾要靠抓根本、抓关键,问题是怎么产生的,也得怎么去解决。 他承认,他就是想睡她,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她赤裸柔软的身体。 他厌恶她的灵魂,却渴望占有她的肉体。这种矛盾的征服欲令他沉迷,远比过去那些轻易便能摧毁的东西更让他欲罢不能。 但换平常他随便勾下手指主动倒贴来的都有一大把,他想同她睡觉却要用这种下叁滥的招数,他也是头一次感到自己无比窝囊。 沉初棠要睡她……温漾接收到这个恐怖的信号,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她怀疑又是系统在作祟,心中呼喊它数遍却无果后,浓重的迷茫与无助席卷而来。上次差点在他的床上丢了半条命,她绝不想经历第二次。 可在这方逼仄的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得令人难以呼吸,她被他沛然的男性气息所包围,小腹痉挛得更厉害了,迫切渴望着更多…… 手机的白光映照出温漾动情的面容,她在极力忍耐体内自下而上翻滚的情潮,湿润的眼眸中多了抹不易察觉的悲愤。 她喃喃道:“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沉初棠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他像位胸有成竹的猎手,极有耐心地等待着笼中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轻描淡写地反驳道:“别给自己加戏了。” 温漾彻底心死,她自嘲般很想笑,却笑不出来,重新走到这一步算她咎由自取,她发誓以后再不会对沉初棠这种人渣抱有任何期望。 沉初棠烦透了女人这副要死不活的嘴脸,不过没关系,她撑不了多久就会主动伸出舌头摇着屁股做他胯下的一条狗。 “你真的忘了吗……”温漾额上渗满细密的汗珠,她垂下眼帘避开与沉初棠交织的视线,不然她面对他始终无法与幼时那个发誓要做男子汉保护她的小男孩结合在一起。她仿佛在对一个外人轻声诉说着他们童年的点点滴滴,她管他记不记得,能拖延一时是一时,说这么多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她不愿意过早的屈服于他。 “我当时感冒了,怕传染你不敢说话,我在纸条上写了我的名字,你没有看是不是。” “我对裴白珠……动了你的东西对不起,都是我活该,我自觉得到的惩罚够多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气氛到这里不哭不行,有时候适当的软弱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温漾抬眸,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她嫣红的面颊滚落,砸进沉初棠掌中,烫得他心头灼痛难忍。 沉初棠早已捧起温漾的脸,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 沉默半晌,他才质问道:“怎么能是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震惊、懊恼、责怨,各种纷乱的思绪一股脑朝沉初棠砸来,记忆中如糯米团子般可爱乖巧的小女孩似乎与这张哭花的脸完全重迭了,他却像个傻子一样毫无察觉。 他曾经说服自己,只是一个小时候的玩伴而已,不值得一直放在心上。可当他发现她就在身边如影随形,他真能做到他心中所想那般,不去在意她吗? 沉初棠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开口继续追问下去,他也深知任何解释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 温漾难堪地咬紧下唇,胡思乱想有没有一掌劈晕自己的可能,虽然面前的男人像是没那个心思了,可他微凉的手指贴上她脸庞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濒临崩溃了,她怕自己先控制不住反扑了他,落个自讨苦吃。 似是想补救什么,又或者对曾经的玩伴下不去手,沉初棠难得良心发现,他脱下外套包裹住温漾,随后放倒座椅,将她抱到上面,急躁道:“你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舔 覆在身上的大衣散发着男性体温的热意和一种清冽的木质香调,两者交融效果宛如催情剂,使得欲火愈演愈烈,疯狂燃烧着脑内的神经。 温漾全身被汗水浸透,如溺水般气息奄奄,已然忍耐到了极限。她神智恍忽中想起许多人因为服用过量伟哥兴奋到直接猝死的新闻,唯恐自己坚持不到去医院,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案例。 就怕温漾不老实,那药沉初棠的确是吩咐手底的人投了足够的剂量。他注视着温漾萎靡地静躺在座椅上,一动不动,这下好了,老实的快像是死了。 没料想出现这样的状况,沉初棠登时慌了手脚,赶忙扶起她瘦削的肩膀晃了晃,吼道:“别睡!” 温漾被这一吼,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皮,视线朦胧间,沉初棠那张焦躁却俊美的面容逐渐清晰,她目光缓缓下移,这男人就跟不嫌冷似的,大冬天内里只穿了件单薄的打底衫,却恰到好处地贴合了他挺拔的身型,衣料下那两团结实饱满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极具吸引力。 对饥渴难耐的温漾来说,此时不管她面对的是谁,只要是个男人,无疑都是秀色可餐的。 烂肉好歹也是块肉,虽然吃着恶心,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而且人命关天的大事没什么好矫情的,再走一遭鬼门关总比被这种下流的药活活憋死强。 温漾自我说服着,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是不堪负重地铮一声断裂了。 事情开始失控,朝着无法挽回的局面一去不返。 温漾拼尽全力猛地将大衣甩到沉初棠头上,遮挡了他的视线。接着,她握住沉初棠的手腕,使尽浑身解数将他推倒在座椅上,任凭沉初棠如何挣扎,她双手快准狠地掐住他的脖颈,抬起腿,稳稳跨坐在了他腰间。 只是她这架势根本不像在求欢,沉初棠像只受了惊的猫,以为温漾又打算掐死他。 眼前一片昏暗,呼吸也变得沉重困难,侧腰被她用双膝紧紧夹着,一股难耐的痒意直窜心头。沉初棠乍然暴起,试图摆脱她的掌控,却仍是徒劳无功。 她就这么恨他?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跟他同归于尽? 沉初棠好比砧板上一条难杀的活鱼,温漾摇摇晃晃地垂下脑袋凑近他耳边,喘着气咬牙道:“不是想我睡吗?这会儿又装什么贞洁烈男?” 两人中间隔着层厚实的大衣,沉初棠大脑发昏得厉害,怀疑自己因为缺氧出现了幻听,僵着身子不敢再动弹。 温漾心似火烧般迫切渴求着被满足,而沉初棠此刻却处于另一种全然不同的状态,他整个人,尤其是下面,毫无波澜,如同一具尸体。 即使温漾再没脸没皮,可还是不可避免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这感觉像当头挨了一记重锤,迷失的理智都被找回不少。同性恋怎么可能会对异性有感觉?更别提沉初棠有多卑劣无耻,他肯定是故意引诱她的,就是想看她自甘下贱地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大衣下沉初棠说不定正满面讥讽地嘲笑她,笑她又当又立,明明先前表现得死活不愿意向他屈服,但当他给了她逃脱的机会,她却又强行摁住了他。 温漾脸色难看起来,内心反思道:“我真是个贱货吗?” 可她变成这副饥不择食的样子不都是沉初棠造成的吗,她有什么好反思的? 明明一直受伤害的都是她,沉初棠别以为只送她去医院就可以弥补他犯下的所有罪行,她必须得亲自给他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教训,让他以后再不敢算计她! 展平的航空座椅如同一张小床,然而车顶的高度坐直会磕到头,需微俯下身体,不过问题不大,加之四周荒郊野岭的,隐蔽性也极佳,是个挺适合干坏事的地方。 温漾调转了姿势,叁下五除二将自己下半身扒了个精光,同时扯掉了男人头上碍事的衣物。 沉初棠“重见天日”后,借着星空顶幽蓝的亮光,先注意到了一片白花花的肉,随后有几滴水珠落下来,打湿了他的鼻尖,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便又是一黑。 脸上湿漉漉的,仿佛深陷泥潭之中,沉初棠立马感到了窒息,他下意识张口想摄取些新鲜空气,结果却接住了不知从哪里汩汩流出的水。 温漾的臀肉严丝合缝地贴上了沉初棠的脸孔, 潮热的鼻息全拍在腿间,温漾忍不住磨了磨屁股,低声威胁道:“不给我舔舒服就闷死你。” 受药效影响,她的威胁夹杂着虚弱的喘息,听起来柔软无害,没有一丝威慑力。 屁股都坐脸上了,要觉得这话还是幻听,那纯粹等于自欺欺人。 温漾的所作所为令沉初棠受到不小的冲击,他漆黑的瞳孔急剧扩散,皱紧了眉想让她滚下去,却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喉结滑动时还不小心将口中的汁水全咽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沉初棠即愤怒又嫌恶,还有一丝羞恼于自己的大兄弟竟无端有了反应。 他极力想推开压在脸上的女人,无奈右手臂还残着,使不出多少力气。 温漾大腿根用力挤压着沉初棠的脑袋,纹丝不动,反扣了他那只捣乱的手。 积压在心里的那点愧疚总算消失殆尽了,沉初棠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犹如一头野性难驯的恶狼,蓄势待发地露出利牙…… 腹下倏地一痛! 小沉兄被温漾强硬地握在手里,越收越紧,感觉快要被掐断。 “舔不舔?” 沉初棠脸上霎时又褪去血色,变得惨白,疼得唔唔直乱叫,其中意思绝非是在慌张的认错,而是一句句刺耳难听的辱骂。他后悔了,真后悔了,后悔不该一时心软放过她,再次成了败军之将。 他是弄丢了写有她名字的纸条,还叫人打了她,但她就没错了?她要真在乎他,怎么就从没有找过他,认出了他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都能和裴白珠滚一块儿去,却自视清高的嫌他脏,不愿意让他干。 这女人简直是小时候有多可爱长大了就有多可恶! 亲眼目睹沉初棠下半身的变化,温漾震惊得脑中一片迷茫。 她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这次变故不是系统干预所致,那就意味着沉初棠其实是一个男女不忌的禽兽......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顿时感到极度的危机和厌恶。 手里握着的东西看起来很唬人,足有小臂般粗壮,触感像根铁棍。温漾原本只想吓吓沉初棠,逼他就范,但现在,她真动了把这东西连根拔起的念头,省得他再去祸害别人。不过她终究没敢下手,沉老爷还指望着他孙子有朝一日能改邪归正变成直男。要是她这一下把人废掉,不说沉老爷子,单一个弟控沉庭兰就足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沉初棠想弄死温漾那简直易如反掌,可她表现的全然不怕死,而他一旦失去了做为男人的尊严,活着还不如死了…… 思忖至此,沉初棠迫不得已作出妥协,他唇瓣猛地抿住了覆在脸上的肉缝,仿佛这样也能将她弄疼似的,不想效果适得其反,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温漾浑身一颤,思绪重新变得混乱,手中的力道不禁又重几分。 沉初棠额上冷汗涔涔,迸起青筋,忍不住弓腰屈腿,温漾回味过来沉初棠肯舔她了,这才稍稍放松了紧握的手,又微抬起屁股,方便得到更好的照顾。 呼吸顺畅不少,腹下仍是胀痛难忍,沉初棠重重倒吸口气,鼻腔满是腥腻的味道。为了早早脱险,他憋闷地伸出舌尖卖力掠过每一寸,配合着嘴唇里里外外都吮吸了一遍,反复来回,滋滋作响,拉出一道道银丝,动作如激吻。 温漾身心全然沉沦在无尽的情欲中,双眼迷离,口中无意识地泄出一阵低低的嘤咛。 沉初棠经过长时间的舔弄,领悟出了些许门道,好像这女人下面装了什么机关,有的地方吸舔了她的腰会颤,有的地方吸舔了她的反应则异常激烈,叫得很大声。 沉初棠一直闭着眼睛,不愿面对自己在做什么,当然他睁眼也看不到背对着他的女人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只当她是难受的,恶意猛攻上方的那一块软肉。 脆弱的敏感地带经不起这样的撩拨,电流般的酥麻席卷而来,温漾被强烈的快感冲击得难以承受,满心只想快点攀上高峰。她软绵绵地俯下身,依靠与沉初棠十指紧扣的手作为支撑,柔顺的长发随之垂落,轻轻拂过沉初棠的腰际。 比起痛,沉初棠最受不了痒,尤其是这种被发丝撩拨出的细密的痒,令他倍感煎熬,报复性地用牙齿碾磨了那里。 温漾的嗓音骤然变了调,每一处细胞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战栗之中,大脑轰地炸开一道白光,下身像开了水闸,失控地喷出一大股汁水,如热浪般涌向沉初棠的脸庞,让他没进食的胃都被这些水喂饱了。 结束之后,温漾直接不省人事瘫倒在了沉初棠身上。 女人好不容易消停了,但舌尖的酸、腰间的痒、腹下的痛,无一处不在折磨着沉初棠,他费力抽出手,起身推开昏死过去的温漾,抹去满脸的水渍,大兄弟早已肿胀成了青紫色,万幸没受到“致命”伤害,他艰难地撸动两下,得到释放后拿纸巾擦净,忽地想到什么,捡起大衣盖住了温漾赤裸的双腿。 刚给她盖上沉初棠便又后悔了,他斜眼瞥向女人一脸餍足的睡颜,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紧贴在他身侧,栗色蓬乱的长发铺散在座椅上,平日里那股随时要变脸的狡猾劲儿全然消失了,看起来尤为乖顺。沉初棠气不打一处来地开了车门,很想把温漾扔出去,冷风立刻灌进来,吹醒了他的理智,不对,这可是个把她绑了干回去的好机会。 沉初棠再次大度地暂且没有同温漾计较,他将温漾调整了一个好摆弄的位置,贴心的把大衣套在她身下,手嘴协力用衣袖捆住了她的细腰,又系好扣子,达到了长裙的效果。随后他整理好心情,重新阖上车门呼叫了司机。 司机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钻进车里便嗅到一股暧昧的气味,心里当即清楚发生什么。他颇为训练有素地默默升起隔板,目不斜视地启动了汽车。 回到别墅已是半夜叁更,沉初棠神色一变,怎么好死不死开这儿来了……算了,他懒得再折腾,好兄弟今晚刚回国,人应该被接走了,而且就算撞见了又能怎样? 司机先行打开前后车门,沉初棠单手扛起温漾下了车,不禁用手颠了颠,着实费解这女人抱着挺轻盈,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他脚步虚浮地往前走,步态缓慢而怪异,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时是极其的不适。司机以为沉初棠大概是累到了,小跑到他身边恭谨地说道:“少爷,您要不先回车上等着,我叫佣人过来帮您把人抱到家里。” 沉初棠暴躁地咆哮了句“滚”。 收到指令,司机仓皇地躺倒在地,幸而道路两旁是柔软的草坪,因此他滚的还算利落。 深夜的寒意侵骨,沉初棠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衫,他急切地想去痛痛快快冲个热水澡,再好好报复一通怀里的人,毫无察觉路边树荫下隐蔽地多停了辆车。 放过 一夜的混乱终将归于平静,晨光熹微,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柔和地洒落在一张大床上。 温漾从一片燥热中迷蒙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正靠在一具白皙健硕的男性胸膛旁。 她微微抬脸,辨认出身边人是谁,心头一震,立马清醒了过来。 沉初棠保持着平躺的睡姿,凌厉的眉目舒展开来,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他的身体像座巍峨的火山,不断地往外传输着热量。 温漾顾不得多想,生怕惊扰了这座随时会爆发的人形火山,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试图溜之大吉,然而沉初棠那条修长有力的左臂却强势地环着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是真正意义上的动不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温漾头埋进被窝里,一看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全被绑丝带着,浑身上下还一si不挂的。 好在两人不是赤裸相对,沉初棠倒挺要脸,身上套了件丝质睡袍。 温漾成功被气到,抱拳挥向了沉初棠的脸颊。 沉初棠眼冒金星地被一拳砸醒,只蹙眉痛哼一声,迷蒙地眨了眨眼,再无别的反应。 手腕上的丝带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美观故意系成的蝴蝶结,温漾用嘴一拽便轻松解开了。 她缩在被窝里又解开了脚踝处系着的结,随后将缠绕在腰间的手臂拨开,调整好姿势后,拉起被子盖严裸露的肌肤,与沉初棠保持了一段距离。 而沉初棠此时头晕脑胀的,全然不顾脸上的疼,挪动身体重新将温香软玉捞入怀里,嘴里嘟囔着:“好热,开空调。” 男人的嗓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脸颊上的温度烫的能煎蛋,泛起不正常的chao红,显然是发烧的症状,且烧的不轻,快烧傻了。 沉初棠没被一拳打晕,也意外的没有发疯,温漾更不想同一个病号起争执,亦保持了冷静,质问道:“我的衣服呢?” “不知道。” 不知道? 温漾二话不说就开始撕扯他半敞着的睡袍。 沉初棠本能地做出了防备动作,单手护住胸口,定了定神,似是回味过什么,俊俏的面孔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羞恼表情。 昨晚的情景再一次重现,让他原本混沌的大脑立马清明不少。 “松开!” 话一喊出,沉初棠顿觉喉咙像是被粗砺的沙粒磨过,又干又痛,他手抚上额头,对烧得有些不正常的体温却没有过多在意。 旁边的人还在不安分地乱扯,沉初棠迷迷糊糊想那药效竟这么猛?都第二天了还没消散…… 他索性主动把睡袍脱了,手工纺织而成的料子触感松软细腻,随便一扯便如流水般顺畅滑落。虽然下面仍是有点疼,昨晚的不适也让他未能施展什么报复,但好在他先一步绑了这女人,总归不急于一时,今天他就势必要将之前丢失的脸面全找回来! 温漾没想到沉初棠发个烧会如此温顺,目光又扫见他轻抿了下干燥的唇瓣,这无意识的小举动令她倏地回想起昨晚两人之间的种种荒唐,她神色有些僵硬,急匆匆抓起睡袍穿上裹紧,一心只想逃离这里。 小腿却被握住了,沉初棠漆黑的瞳仁闪过一瞬震惊,“你怎么解开的?” 温漾哑然了片刻,用力蹬脱他的手往床边爬,沉初棠却忽从背后扑来攥住了她的头发。 “不打算负责就想走?” 男人高大灼热的身躯罩过来,衬托得她肩背愈加的清瘦纤弱。 温漾满腹怨气,极担心自己好好的头发老是被这么粗暴地拽来拽去,迟早要薅秃,恨不能把沉初棠两只作恶的手都给剁了! 可她现在也只能如同被控制了命脉般被迫仰头承受,整个人回过神却有些呆滞了,沉初棠的言外之意怎么那么像在指责她睡完就翻脸不认人呢? 无奈之下,温漾顺从道:“我需要对你负什么责?” “我发烧了,被你传染的,”沉初棠绝没有那层意思,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十分理直气壮。 “你得留下来照看我。” 温漾简直无语至极! 沉初棠几乎是以擒拿的架势,扯着温漾的头发就将她往床中心带,坚决不准她离开半步。 温漾吃痛反手拧了他手臂一把,抬脚将他踹翻,再弯身赏了他两个大耳光作为关照。 痛快地发泄完,温漾挺直腰杆,垂眼俯视了沉初棠,直言坦白道,“我没有感冒,是你抽烟的味道太呛人了,”而后她捋了把发疼的发顶,撇过头不去看他,嘴里恨恨骂了句,“烂货!” 沉初棠终究没能抵过高烧的威压,浑身酸软地倒在床上,俊脸两侧一边一个鲜明的巴掌印,胸膛剧烈起伏着,心里气得半死,他就知道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手臂无力地横在额前,又静静消化了会儿温漾对他是“烂货”的评价,沉默少顷却是勾唇笑了,讥诮地反问回去,“你强迫一个烂货给你舔,似乎还挺享受的,你又是什么?” 温漾一脸无所谓,她早看透了沉初棠这般傲慢又恶劣的狗脾性,他是永远不会将错归结于自己身上,与其和他争论,倒不如省下口舌少生些火气,也有利于身心健康。 只是她的沉默落入沉初棠眼里便表现得像是戳到痛处般格外心虚,以至于不敢回答。 沉初棠眼睫上挑,冷光一寸一寸扫向温漾那张柔美干净的脸庞,手指着她,语调因激动略显发颤,“还和裴白珠那种专门给男人干的婊子睡一起,你清高,来,你告诉我,你是什么?” 提到裴白珠,温漾心脏狠地一抽,也很想把自己的两只手剁了,对待沉初棠的逼问她却依旧面不改色,淡淡道:“你就当我是贱货好了。” 这话听起来无疑是在自我贬低,可温漾心想,她那么在乎沉初棠对她的看法有什么意义?况且贱不贱的,单一个字,又不能定义她。 沉初棠听到想要的答案没有一丝的舒心,反而是气无可气,气不动了。 这女人都亲口承认了她是个贱货,为这样一个贱货他又有什么值得可气的? 归根结底,他会对她有兴趣不过是以前从没接触过女人,新鲜感使然罢了,经过昨晚他也清楚了男女身体上的本质差异,可别的方面在他的观念里压根没有性别这一分,他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地不把比他档次低的货色当作人来看待。 既然她不识好歹,那就滚吧! 沉初棠面上已是无甚波澜地辨不出情绪,威胁般说道,“别再让我看到你。” 温漾稍稍一怔,转了转眼珠子,注意到沉初棠面容冷肃,并不像在开玩笑或者捉弄她,虽然有些奇怪,但这男人给人的感觉总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也用不着多奇怪。 “你放心,今后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了。” 温漾立马端正了态度,神情专注地凝视他,仿佛随时准备伸出叁根手指对天起誓,眼底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沉初棠终于肯放过她了! 看来昨晚自己的“壮举”还是颇具成效的,一定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哈哈! 温漾不给沉初棠说话的机会,好像唯恐他会出尔反尔,头也不回地跳下床,直奔房门,打算去找个佣人问问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里。睡袍随她的动作轻飘飘荡起,独留一抹如风中柳絮般轻俏的背影,翩然而去。 那双光裸白嫩的脚掌踩在地板上,隐隐刺痛了沉初棠的心,她就这么衣不蔽体、迫不及待地跑了,连眼底的高兴都来不及收掩,他怒目切齿,喝道:“回来!” 温漾还是走了,尽管无缘无故挨了沉初棠一顿好骂,还又被冠上个厚颜无耻的标签,但好歹她是顺利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安然无恙地走了。衣服上有股洗过的香味,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腿间貌似也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甚至清清爽爽的,至于什么原因她无心追究,只想快点离开,下楼路过客厅却无意瞥间了一个熟悉的袋子,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走近瞅了瞅—— 好啊,居然还是个偷狗贼! 空旷的房间内,偌大的床铺乱作一团,沉初棠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病态给他镀了层脆弱的光圈,他忽觉自己才像是受到屈辱,被抛弃的那一方。 这个想法令他陡然打了个冷颤,他愤愤不甘地砸了床一拳,引起一小片震动和剧烈不停的咳嗽声。 他妈的……她倒是走得潇洒,留他现在狼狈得和那群供人玩弄的死兔子有什么区别。 变故 一夜未归,手机也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温漾匆匆赶回家,猫着腰刚在玄关处悄摸换下鞋子,扭头便望到全家人都聚集在客厅里。 上午的阳光正好,洒满室内亮堂堂的一片,温馨而惬意。但沙发上的叁人却出奇的安静,气氛略显凝重。 其中坐着的还有她久未见面的亲妹妹。 余缘一见到温漾便怒目而视,一双哭得红肿的杏眼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失望和憎恶,哽咽道:“你们说她变了,可我看她根本就没变,都是装的!” “小缘,谁教你这样说姐姐的?”温怀江微蹙起眉,重重打断。 余若音也满面愁容地看向温漾,拍拍沙发示意她坐过去。 温漾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有些心虚又愧疚地向他们靠近几步,没敢坐。她理解余缘的心情,因为自己过去的确是做了许多令她丢脸和对不起她的事,但面对父母的担忧,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晚的情况,只好先低头认错。 余若音到底舍不得过分斥责女儿,便询问道:“你说实话,昨晚去哪了?” “还能去哪,肯定又去缠着那个姓聂的了!”余缘吸了吸鼻子,明明年龄比温漾还小上两岁,语气中硬是品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为了一个男的,你至于吗!你看看你惹了多大的祸!” 轻薄的平板甩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 温漾忐忑不安地顺势捡起,屏幕上正播放着某知名大V营销号言语犀利地在讲述一段关于校园霸凌的视频,而且提及的竟是她就读的那所誉满寰中的贵族高校。 整条视频时长五分钟,采用仰角拍摄,角度隐蔽又刁钻,画面清晰,背景疑似在洗手间,人物一男一女。女生弯腰侧对镜头,栗色的长发垂落,恰巧遮住了她的脸庞,她手中挥动着一条长长的小皮包链条,“啪啪”声不断地抽打着男生,显而易见就是这起校园霸凌的主导者。 正当温漾觉得这女生有些眼熟时,又注意到了跌坐在地的男生,这男生四肢都被捆绑着,倚靠在墙边,被抽的撇过头,露出了一张雌雄莫辨、我见犹怜的美丽面容,温漾惊愕不已,手一抖,平板差点没拿稳——视频里的这两人怎么那么像她和小受!? 不对,好像就是吧! 天杀的,到底是谁偷拍发出来的!裴白珠?沉初棠?白容川?还是……聂云谦…… 无数个人名在温漾脑海中飘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揭露,令她几乎失控,险些吐血。 透过车窗,裴白珠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别墅门口,沉初棠扛在肩头的女人身上。在路灯朦胧的照射下,他虽只能窥见她的侧脸,但仅靠那一抹轮廓,便足以让他认清女人是谁,他又记起两天前无意偷听到的那通电话,沉初棠叫她温温,听起来多亲昵的一个称呼…… 裴白珠心中骤然一凉,寒意顺着脊背爬满全身。 “你认识她?”身旁的男人抬手,按住了他微微发抖的膝盖。 裴白珠转过头,苍白而精致的面容在昏暗的车内宛如一块月下莹玉,他卷长的眼睫翕动了下,犹豫再叁,低声道:“是温漾。” “温漾……” 男人声线清冽,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薄唇翘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金丝边眼镜上折射出一道隐约的寒光,“就是经常欺负你的那个,想不想让她声败名裂呢?” 沉默少顷,裴白珠慌忙掩去眼底的欣喜,握起那只搭在他膝盖上骨骼分明的手,轻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如宠物向主人撒娇般,小声“嗯”了一下。 也不知是在回应哪个问题。 岑卿易作风一贯是言出必行,温漾第二天便“喜提”了热搜。 校园暴力向来是敏感话题,其中涉及的贵族学府,更是备受瞩目,在如今网络信息泛滥的时代,温漾彻底成为了网友们口诛笔伐的对象,而且这已经不单纯是只单对她个体的指责,甚至演变成了一场普通民众对上层阶级的集体声讨,以至于她全家人的信息也全被有心之人扒了出来,挂在各大软件论坛评论区公之于众。 [天,这不是有钱都难进的盛安吗,怎么教出来的这种小太妹,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妈妈开的甜品店,靠着她走丢的经历营销的超级火爆,没想到塌房了,虽然很好吃,但再也不会买了。] [这女的是高二转来我们学校的,风评一直就不太好,但据说是背后有靠山,学校没人敢惹她的。] [和她同校,我真的觉得很丢脸……] [加1,我们学校绝对没有阶层歧视,是这个女生个人作风有问题。] [一个小女孩能有这么大本领?说不定被她爹妈当攀权工具卖给什么大佬了。] [……没人注意到男生长得好漂亮吗?简直是美颜暴击,狠狠怜爱了TvT。] [好像还是特招生来着,唉,高叁明明是关键的学习阶段,却遭遇了霸凌这样的事,太心痛了,希望严惩!] [呜呜呜呜宝宝好可怜,霸凌女去死!] …… 宝宝?宝你个头! 恶心!恶心!恶心! 温漾双眼布满血丝,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打开手机连上Wi-Fi,映入眼帘的便都是这些不堪入目的言论。 舆论导向两级分化——各种造谣她的和希望她去死的声音越是激烈,对裴白珠表达同情和关爱的人数便越是泛滥。 铺天盖地的骚扰短信和电话,还有匿名寄来的花圈和虫子,吓得她如惊弓之鸟不敢踏出房门一步,连睡觉吃饭都成了问题。短短几天,她整个人便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脸上更是因为上火冒出许多痘,连爱惜的头发也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言语像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温漾已然被刺得体无完肤。 学校那边的声誉受到严重影响,并没有选择庇护她,而是发来了严正通知,如果她再不作回应,前往学校参加即将召开的道歉会,那就只能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问题,必须要让她承担相应的责任。 眼见全家人的平静生活又因为她变得一团遭,温漾内心沉重的愧疚化成了巨大的压力,她被逼的毫无办法,只能答应校方开学一定会去向裴白珠亲自道歉。 消息一经传出,又引发了无数谩骂。 但事已至此,她必须得学会坦然接受了,校园霸凌本身就是不对的,所谓因果轮回,这一切不过是她犯错后应得的惩罚,怨不了任何人。 所以即便找到了泄露视频的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打起精神振作起来,至少不能再让家人为她操心。 温漾去洗了把脸,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一定很憔悴不堪,可当她瞥见镜子里映出的人影,仍是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比原先进厂拧螺丝时还要怨气冲天,整个人仿佛被厉鬼吸干了精气,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干瘪单薄的躯壳。 盯着镜子里的那具行尸走肉,温漾无力地蹲下身体,手指插入枯燥的发间,感受到发量的减少,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这掉头发的速度也太不正常了啊! 温漾心中涌起一阵恐慌,悲痛地想她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 【宿主放心。】 系统乍然出现。 【您的身体很健康呢,只是最近状态有些低迷,还有从主角受那里得到的美貌优势暂时失效了,才导致了头发大量脱落和脸上爆痘的问题。】 ? 温漾:“你为什么不早说?” 【您没问我呀。】 温漾:“那我上次喊你那么多遍,你怎么一直不出现!” 【我在忙着同天道大人核对您的信息,没听见。】 好一个没听见! 温漾抹了把泪,垂着脑袋,将脸埋在双膝上,缩成一团,不免更失落了。 她还以为她长那样是天生丽质呢,唉。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温漾情绪的波动,赶忙安慰了她一番:【宿主其实您长的并不难看,可能是因为之前不好好读书,早早就出社会过度劳累地打工,导致营养不良,再加上你的身份是一个无脑恶毒的炮灰,给人的印象就有点不佳了。】 温漾:“……” 【我在安慰你,不说谢谢吗?】 “……谢谢你。” 【不客气。】 …… 系统又趁机劝诱道:【宿主不如现在就去攻略主角受,不用动刀子、也不必花钱调理身体,只需要和他亲密接触一下就可以重新变美,性价比还是很高的对不对?】 对! 就算她不得不向裴白珠当众道歉,也绝不能用她的灰头土脸来衬托他的纯白无瑕! 一想到要对曾经最讨厌的人低头,温漾心里便极其的不是滋味,可事态都恶化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有再硬的骨气也抵挡不住来自全国人民的口水战哪。 温漾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新一轮的眼泪掉下来:“那你告诉我裴白珠在哪儿,等我调整好心态就去找他。” 找到他再把他抽一顿,反正迟早要道歉,破罐破摔不差这几下,况且她要是用手亲自抽他,何尝不算种亲密接触,也是能重新变好看的吧? 【监测到主角受正在渣攻之一的岑家。】 系统欣喜地如实汇报,以为温漾终于开窍了。 听到这个消息,温漾缓缓抬起头,神色之中若有所思。 岑家唯一的继承人——岑卿易,正是导致小受沉沦于权贵无法自拔,甘愿沦为玩物的罪魁祸首。 也是她当初撞破了裴白珠和他以及聂云谦的私情,彻底点燃她心中恨意的元凶之一。 是了,她差点忘了这号关键人物! 其实那条评论说的没错,她背后确实有人护着,利用她的白容川偶尔会等价交换帮她处理些小麻烦,但她能在名流后代汇聚一派的安意兴风作浪,还没受过什么处分,主要是依仗了岑卿易未婚妻这重身份。 不过这是他们两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除了岑家在校方那边疏通过关系外,基本没什么人知晓内情。 那时的她只想和聂云谦在一起,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已有婚约在身,而岑卿易则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她,根本不承认他们的关系。 那么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家这种上层圈里的破落户,是怎么和首屈一指的财阀岑家扯上关系的呢? 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温漾对自己的家庭背景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温家老一辈也曾是京洲数一数二的豪门,和岑家算作世交,更对岑家施以厚恩。一次岑家生意上遭到重创,全靠温家的慷慨解囊才得以转危为安,于是两家便萌生了通过幼辈联姻来加深彼此关系的想法,但随着时代变迁,温家却因为技术滞后而逐渐走向衰落,更糟的是她的失踪对温父造成致命般的打击,使他无心重振家业,不惜变卖全部家产,从此踏上了寻找爱女之路,结果家族企业终告瓦解。与此同时,岑家通过和岑母娘家的强强联合,掌控了多家全球知名银行和企业,迅速崛起为金融界的巨擘,在原本并驾齐驱的京洲四族中隐隐有了领头之势。尽管如此,她自幼与岑卿易的婚约却依旧存在,因为根据老一辈的遗嘱,如若两家联姻成功,岑家那边才能继承尚未分配的全部遗产,所以这份婚约像被牢牢焊死了,至今未被解除。 也就是靠着这份婚约和老一辈的交情,她爸得到岑家的帮扶,又一步步重返了京洲的上流阶层。 温漾不是没有怀疑过视频是裴白珠传出去的,可是这人一向爱美,断不会将自己狼狈受辱的画面公之于众。 再就是他都被她绑起来了,哪来的机会预先藏好摄像头? 加上他恰巧在岑家,而岑卿易…… 说穿了,最想让她消失的,恐怕就是岑卿易吧。 温漾越发觉得,这一切没准都是岑卿易为了和她解除婚约故意谋划的。 平日少有活动的大脑,此刻努力地飞速运转着,温漾不禁回忆起原书里温家的悲惨下场,要是他们真有岑家的帮扶,单凭一个沉初棠,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被毁得的家破人亡了呢?想必其中估计也少不了岑卿易的推波助澜。 随着毫无证据支撑的真相被一点点深挖出来,温漾头皮发麻,感到愈加的压抑。 前面刚摆脱豺狼,后脚又扑来虎豹,包办婚姻真是害死人!她还不想和他结婚,当可悲的同妻! 不用岑卿易动手,她自己必须也得想办法破坏掉这门遭天谴的婚约! 视频 舆论如燎原烈火,翻腾不息,将温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温怀江用尽各种手段想平息这场风波,情况反而愈演愈烈,他亦清楚这股势头必有幕后推手,元凶却迟迟查不出来。迫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岑家,借着拜访的由头寻求援助,温漾坚决地提出她也要跟着去。 父女俩就这样心情复杂地乘车缓缓驶入岑家宅邸。 下车后,温怀江低垂了眉眼,瞧温漾头上口罩、墨镜、帽子一样不落,被捂得严严实实,活像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晚上我请了心理医生来家里,你不妨去见见,不要太憋着,会憋出事。” 温漾点点头,手捂住肚子,语气有些含糊窘迫,道:“爸,要不你先去见岑伯伯他们吧,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间。” 温怀江眼神中流露出理解,拍了拍她的肩,温和道:“去吧。” 正当他打算叫佣人为温漾引路时,被温漾及时制止了。 “告诉我洗手间在哪里就行,不用麻烦别人。” “那好,”温怀江遥遥指了个方向,“结束后直接来会客厅,别耽搁。” “嗯嗯,我知道。” 温漾转头借助系统的精确导航,步伐急切地游走于岑宅一座座豪华壮丽的建筑之间,最终抵达占地广袤的后花园,在花团锦簇的环绕中,她见到了窝在吊椅里逗猫的裴白珠。 那是只品相高贵的纯种布偶,正姿态慵懒地盘踞在裴白珠怀里休憩,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猫立即警觉地抖动了下耳朵,似乎感知到某种危险的临近,它瞬间睁开一双如蓝宝石般的猫眼,飞快地逃窜了。 裴白珠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猫毛,还没等他看清来者何人,一道如疾风般的黑影已将他猛地从吊椅上提起,紧接着,他后背重重砸在了旁边那棵粗壮的大树上。 温漾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颓然的眼睛,随后她双手牢牢捏住裴白珠的肩膀,看向他时心里本能地滋生出了浓重的厌恶。 “把我害成这样,你倒挺悠闲的啊?” 裴白珠惊恐地回过神,感到后背不止是疼了,还冒着冷,他万万没想到温漾这个疯女人竟知道他在岑家,还胆大包天地找上门来,毫无顾忌地就直接对他动手! 不论是生理或心理上,他都极反感她的触碰,试图挥手将她推开,却是没推动,转念一想,岑家纪律严明,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外人随意闯入,还敢这样的胡作非为。 难道是因为沉初棠看到了那条视频,带着她来找自己出气的么? 思绪顿时纷乱如麻,裴白珠心想这件事他才是受害者,沉初棠不应该更心疼他么? 下一秒,他又像泄气的皮球般在心底有了答案,沉初棠早已经嫌弃他了,哪还有可能会心疼他。 可这个疯女人既蠢又毒,到底哪里比得上他,明明一开始,沉初棠也是为了帮他出气……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一种被抛弃的痛楚与不甘逐渐侵占整个大脑,裴白珠此刻对温漾的怨恨直达顶峰,内心腾起一股想要将她撕碎的冲动,又生怕沉初棠随时可能找过来,于是,他便迅速恢复回了平常那朵柔弱无助的小白花形象,像猫一样的眼睛蒙了层水雾,颤声道:“视频的事,我不知道,不是我偷拍的,也不是我……” 裴白珠越说也是越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无辜,他从未料想到精明如斯的岑卿易想要温漾身败名裂,是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也不清楚那段视频岑卿易是从何得来的,他亦很后悔,害得自己也被卷入其中,网上的各种言论非但没有给予他任何安慰,反而令他倍感羞辱,颜面尽失。 一帮多管闲事的东西,月收入怕是连他现在的一顿饭钱都比不上,哪来的资格评判他的遭遇?还争先恐后地跑来同情他,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少给我装了!你觉得我会信?”温漾发了疯一样摇晃着裴白珠的肩膀,情绪激昂地打断他,“我告诉你,我现在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裴白珠清瘦的背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在树干上,骨头都几乎快要断裂了,他脸上浮现出脆弱而痛苦的神情,心底却暗暗期盼着沉初棠可以尽快出现,好让他亲眼见识下这女人疯疯癫癫的一面,以及自己是如何可怜无助地被她欺压! 【宿主你在干什么!主角受的好感度为什么一直在下降!】系统忍不住急了。 温漾心道:“你个死机器能懂人类复杂的感情吗?我自然是有我的打算,你不懂就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事。” 系统觉得此话好像颇有些在理,言听计从地滚了。 不过经系统的提醒,温漾发热的头脑倒逐渐冷静了下来,态度也随之转变,她攥住裴白珠的手腕,决定还是不抽他了,谁知道这里有没有藏着摄像头,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哦对了,还有录音笔! 温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另一只手胡乱拍了拍裴白珠的衣袋,确认里面空空如也,她调整好呼吸,抛下了脸面,强忍着恶心还有略微的不适,尽量将某岛国片里的经典场景复刻得含蓄了些,轻飘飘说了一句:“那天在酒店,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裴白珠一直处在种“半强迫”的状态,闻言脸色立刻变得难堪至极,显然知道温漾口中的那天是哪天。 虽然他拿的是身娇体弱受的人设,但绝大多数的男女毕竟都存在着天然的体型差异,裴白珠个子高挑,温漾想和他对视还得抬眼,这让她相当的不爽。 她按耐住了想把他一脚踹倒的冲动,眉眼狡黠地弯起,笑道:“你以为我就没有你的视频了吗?” “光让我一个人霸占热搜有什么意思,干脆咱俩联合起来搞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怎么样?等开学那天的道歉会上,不,待会儿回家我就让全国人民都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在我手里——欲、仙、欲、死、的!” 后几个字,被温漾夸张地重重咬在嘴里,仿佛幻化成一把尖锐的钉子直直刺进裴白珠的耳膜,他听后气得呼吸都不畅起来,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再也装不下去了,推搡着她破口大骂,“我c你x!你无耻!” 裴白珠的脸红里绝对没有掺杂着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全然是盛怒之下的生理反应,宛如一朵可怜无助的小白花瞬间绽放成鲜艳欲滴的娇玫瑰,令人情不自禁想温言哄慰,又忍不住要再逗弄逗弄。 温漾没这两种想法,她惊诧地睁圆了眼睛,原打算先诈诈这小子,未料想他居然一下子就破防了,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反应极快地挟制住他,不甚在意道:“换句脏话说吧,这句不适合你。” 眼见自己连一个瘦小的女人都打不过,裴白珠整个人都要碎了,直接开启了撒泼模式,大吼大叫起来,“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活该!你个贱人!疯子!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下药猥亵我还威胁我!” 妈呀,大哥你颠起来怎么比我还恐怖哪! 温漾吓得一激灵,率先捂住了裴白珠的嘴,生怕他发出的动静会引来佣人。 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剧烈挣扎,她索性什么也不顾了,用力将他抵在树干上,凑近他耳边,话音平稳,“你说的对,是我活该,可你呢?其实你也很享受被我欺负不是吗?我陷害你的小伎俩明明都那么拙劣明显,你既然能凭自己的成绩进入盛安,那么肯定要比我聪明得多,怎么可能次次都中我的套,你不就是想利用我的恶毒彰显你的可怜,让聂云谦更加心疼你讨厌我吗?我也真的傻,事到如今才看明白!” 裴白珠被戳穿了心思,竟是呆楞地靠着树不动了,温漾慢慢松开手,随即她摘下憋闷的口罩,扯出个释然的淡笑,“不过你该庆幸,我看明白的不算晚,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我保证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还有,我已经不喜欢聂云谦了,就因为他,我变得像个神精病,还做了那么多错事,这段时间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裴白珠喉间溢出声冷笑,精致的面容变得扭曲,“你是不是看到沉初棠护着我!你嫉妒了!故意勾引到他,又跑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了?” ……?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温漾被裴白珠的脑回路搞得宕机了下,她眼中闪过一丝假意的伤痛,定定地凝视着他。 那双原本浑浊颓然的琥珀色眼眸,此刻仿佛被拭去了蒙尘,霎时间变得透亮而灵动,裴白珠一时无言,不得不承认温漾看着是比以往和善了很多,许是因为她今天面庞很干净,卸下了那层像小丑一样的土气妆容,这令他感到不适,甚至陌生。 他并不觉得温漾的威胁是在虚张声势,因为这的确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眼下他最担忧的是那段视频万一真的存在且泄露出去,被所有人看到,即便他再如何澄清自己是被陷害的,后果也不堪设想。可如若配合这女人那亦是等于对岑卿易的背叛……他同样也难逃其咎,但不管怎样,前者所带来的影响无疑更加严重,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只不过这女人确实挺蠢,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 裴白珠侧头避开温漾的视线,将目光转移到围栏里随风轻摆的花叶上。 尽管花期未至,那些被精心照料的名贵花卉却依然开得绚烂夺目,他深吸口气,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温漾抬起手,激起裴白珠一阵颤栗,她却是随意地拂去了他肩头的落叶,语气透出几分诚恳:“我霸凌你是事实,这点没法否认,所以开学那天的道歉会,我只需要你的原谅,并且我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从今往后再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裴白珠虽感意外,但身体却不由得逐渐放松下来。 * 岑夫人是位极具事业心的杰出女性,由于公司事务繁忙,她鲜少公开露面。前些天岑父刚接受了一场小手术,目前正处于休养期,在场的还有岑家少爷,两人似乎都猜到了温怀江为何而来,态度略显冷淡,言谈中透露出对此事爱莫能助的意思 温怀江早有准备,他先对在岑父养病期间贸然打扰表示歉意,又缓缓向二人解释道,温漾小时候被拐后受到惊吓,丢失了一部分魂魄,因此性情大变。但幸运的是,前几天在一位大师的帮助下,现已完全恢复了过来。温漾恢复正常后,也对自己从前的行为深感后悔和愧疚。不然以她过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答应向那个男孩公开道歉。 他还提起温漾小时候有多乖巧懂事,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毕竟一个人的本性在童年时期就已经形成,不可能长大后便毫无缘由地变得不似常人般那么极端。 温怀江最后说他也录了一段道歉和澄清的视频,只请求岑父可以帮忙“引导”一下网络上的舆论。 哪知父子俩听后竟是一同笑了,岑父甚至质疑他是不是因为温漾太过叛逆,导致他精神压力过大,才什么胡话都信。 他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婚约上,对温怀江表示,虽然自己这个“儿媳”的确是有点儿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但他完全不介意,还承诺等温漾嫁过来,他会将她当作第二个亲女儿来重新教导,让温怀江放心。 然而他说完,谁也没注意到,岑家的少爷,也就是岑卿易,这人脸上的笑容却肉眼可见的有些僵硬。 面对未来“亲家”的冷嘲热讽,温怀江深知温漾倘若真的嫁到岑家,那就是掉进了无底的火坑,但他却连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都无法做主,心中分外悲凉,面色灰败地起身告辞。 温漾解决了大麻烦,精神焕发地回到岑家大厅门口,准备去解决另一大麻烦。和裴白珠的交谈完已经不早,被追问起来,大可以谎称宅子太大太绕,她迷路了。 而恰巧此时,温怀江也失魂落魄地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父女俩意外地在门口碰上了。 温怀江没有追究温漾上个厕所为什么耗了好长时间,只是带着她一言不发地默默走出了岑家宅邸大门。 温漾察觉到温怀江的心情似乎比来时还要沉重,便试图想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怯声道:“爸……对不起。” 温怀江轻抚了温漾的头顶,尽力挤出一个微笑,“不怪你,是爸爸没用。” 多年来,自责的阴影始终如影随形,如果不是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女儿又怎会失踪,从掌上明珠跌落泥潭,遭遇那么多的苦难。 他只怨自己还不够强大,没有能力为她扫清一切麻烦。 原谅 一家人团圆地过了一个不算美满的元宵节,转眼便快进到了开学的日子。 道歉会定在正式开学的前一天,会场内早早挤满了各路记者,现场直播自然也是必不可少。几乎全国网友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起a影响极为恶劣的霸凌事件上。 二月末,天空又飘洒起一场小雪,薄雾中弥漫着丝丝冷意和湿润。 温漾身穿象征地位量身定做的盛安制服,柔软的小山羊绒毛衣外搭经典款小西装,下身配着线条锋利的百褶裙。虽为冬季款,但露出的双腿使得整体搭配看起来并不太保暖。 她迎着寒风直打哆嗦,双手抱臂从后门走上台,会场的暖气开得很足,又逐渐舒解了她冻僵的身体和一夜未眠而疲倦的大脑。 温漾环视台下,四周都是高架相机的记者,唯独搜寻不到裴白珠的身影……她心头一凛,苍白如纸的面上却仍保持了镇定。 而她一出现,原本寂静的人群立马掀起一阵细微的躁动,相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不停拍打在她脸上。 这些闪烁的白光如同无数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温漾蜷起脚趾抓着地板,觉得这场面未免过于夸张,但在如此肃穆的氛围中,也紧张得不敢造次。她平稳落座,深吸口气,扯开沙哑而平缓的嗓音道:“对于我的不当行为引发的负面事件,给学校和同学们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我深感愧疚,在此诚恳地向大家道歉,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因此为了不再影响学校的声誉和同学们的学习,我决定提出退学申请,再次请求学校和同学们宽恕我的过错。” 把连夜准备的道歉稿一字不漏地背诵完,温漾站起身,面向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然而弹幕上却没人买她的账,认为她根本就没有直面问题,说的那通长篇大论也全在避重就轻,这无疑激起了网友们更强烈的怒火,骂声以每秒数百条的速度瞬间刷满屏幕,出乎意料的是,温漾站在原地,好像又打算继续说下去。 她拨开粘连在脸颊边的发丝,眼波微漾,濡湿了纤长的睫毛,挺秀小巧的鼻尖随之透出一点红润,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这几天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少女姣好素净的面容在高清摄像头前一览无遗,皮肤白嫩如羊脂,细腻到挑不出任何瑕疵,清亮的眼里却透着无辜而哀伤的神色,宛如凝结在清晨山林间最纯净的一颗露珠,轻轻一触便会破碎,令人竟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冲动。前提是如若她并非这起校园霸凌的主导者—— [来了来了!最典的玉玉症环节来了!] [玛雅,大姐谁想看你卖惨,恶不恶心啊。] [装什么装,怎么欺负人的你是只字不提对吧?] [怎么感觉这女的长得怎么和网上传的那些照片不太一样,是同一个人吗?] [抑郁症估计是跑去美容院治疗的,我笑了。] …… 温漾抿了抿唇角,像下定某种决心般突然放大了声音,继续道:“其实我有严重的施nue癖!” “对不起!视频是我没经过裴、裴同学的同意私下偷拍的,前几天出门我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再之后那段视频就莫名其妙被传到网上,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绝对没有想霸凌他人的心思,否则我就不会丢人显眼地出现在这里解释了。” “我承认,我心理有点扭曲,总是忍不住想看喜欢的人为我痛苦的样子,现在我明白了这样做是不对的,但那段视频,除了偷拍以外,都是我和裴同学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的。” “我和他是在一起过,但我们已经分手了,视频涉及到了他的隐私,他不想帮我澄清我可以理解,毕竟是我的错,我不会辩解的,只希望大家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家人了,他们都是很好很爱我的人,知道我有这种癖好也及时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努力开导着我,所以我才能健全地站在这里,没有被网络上的非议击倒。” “最后,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见,但我还是想说,裴同学,也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原来我的喜欢会对一个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谢谢你一直包容我,迁就我,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也能解脱了,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噼里啪啦如倒豆子般说完,现场所有人已被雷得外焦里嫩,鸦雀无声,就连闪光灯都凝固了。 温漾双手撑在桌上,眼圈红红的,看了眼台下呆若木鸡的一群记者,脚趾头更累了,她想哭成林妹妹一样梨花带雨的那种效果试试能不能再博取点同情,眨眨眼,却只流下两滴短小的眼泪,心里不太满意,还想再加把劲时,正前方深红色的拱形大门豁然敞开,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直奔台上,定睛一看,是裴白珠! 裴白珠一眼便留意到温漾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他瞳孔紧缩,双颊染上淡淡红晕,迅速揪住她的衣袖,喘着气道:“没关系,我、我原谅你了。” 温漾也注视着裴白珠,慢慢从口袋里抽出手,不动声色地摆脱了他的拉扯,她抹了把泪,泪水反而流得愈加汹涌,她却是破涕为笑了,脸上的哀伤之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这一笑,把少女特有的天真与娇俏展现的淋漓尽致,亦是如雨后天晴般令人心生欢喜。 要是众人一开始还觉得温漾在胡言乱语,但当“男主角”亮相的那一刻,众人又不得不信了。 [讲真,小太妹欺负人都是叫一群人围起来又打又踢还扇耳光,谁家好人是把人绑了还用链子抽啊,再说了光一个女孩子哪来的力气去绑一个比她还高大的男孩子。] [卧槽,不行了我的脑子,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在…啊啊啊啊!高中生玩这么刺激?] [一切都是主人的命令罢了!] [逆天了,原来我们也是你俩play的一环。] [就算是去整容也不可能就一个寒假恢复得丝毫看不出痕迹吧,那些照片八成是被人恶意p丑的,可怜的妹妹。] [呜呜,我只知道我被两个人的美貌霸凌了T T] [没人注意到男生的脸都红了吗,真的,他超爱!] 温漾是发自内心想笑的,她才不管裴白珠会是什么反应,心里暗自窃喜他出现的挺是时候,不然当着他的面她还真不一定能顺利说出那番荒谬的言论,但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可信度肯定会大打折扣。 哎,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哪! 裴白珠压抑着心头窜起的怒火,一刻都不想杵在这儿丢人,他向温漾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跟自己离开。温漾也是同样的想法,既然这人已经表示了原谅,那么这出戏也没有再继续唱下去的必要。她转身即走,却突感一阵头晕脑胀,喉咙通着鼻子瘙痒火辣得喘不上气,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个不停,直到视线变得模糊,“咚”地一声,她像是哭得厥过去了。 就在温漾失去意识倒地的那一刹,一颗圆溜溜的洋葱从她口袋里滑落出来,悄无声息地滚到了桌下。 裴白珠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台下一众人也跟着陷入疑惑,有几个记者跑到台上查看情况,见温漾昏迷不醒满脸泪痕地躺在那儿,纷纷慌了神拨打120。 其中一个记者大叔重重拍了拍裴白珠的背,焦急道:“小伙子,你女朋友都这样了还不抱去送医院!”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这疯女人胡说了什么! 大叔最看不惯的就是毫无阳刚之气的男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数落他,说他身为一个男人遇到问题只让人小女孩独自面对,自己却躲在背后当起了缩头乌龟,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 耳边人声嘈杂,裴白珠瞪大两眼,目光空洞扫视着周围架设得像大炮一样的摄像机,心神不宁的,灵魂仿佛在往天上飘。虽然他对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他有种或许自己也即将要身败名裂的预感。 迫不得已,裴白珠强忍着恶心,机械地将温漾抱起,思绪一点一点慢慢回笼,他这才发觉怀里的人轻得简直不可思议。 要不要跟我走 温漾晕倒的原因是对洋葱过敏。 确切来说,连洋葱的气味也能引发她的过敏反应。 好在送医及时,情况并不严重,只需要输液治疗。 余若音从病房出来,轻步走到裴白珠身边站定,似乎有话要讲。裴白珠则垂着头,静静靠在走廊一侧的墙壁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着面前貌若好女,弱质纤纤也难掩美丽的男孩子,余若音怔愣一瞬,随即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她了解到,这孩子从小在下城区那样治安状况堪忧的地方长大,没有母亲,父亲两个月前也因病离世,过去在学校还时常遭受自己女儿的欺凌。 余若音没有旁的想法,只是深感这孩子着实令人心酸。 她也明白,越是生活不易的人,往往在自尊心上越为要强。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感受,柔声开口:“不介意的话,我想为我女儿给你造成的伤害做些补偿,我可以资助你顺利读完大学,包括这期间的所有开销。” “要是你觉得直接接受会有压力,也可以选择来我的甜品店做兼职,我会支付你叁倍的工资。” 余若音递去自己的名片,脸上挂起一个友好的笑,“总之,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帮忙。” 等来的不是劈头盖脸的责备和辱骂,裴白珠这才抬起目光,侧头认真打量了身边的女人。她头发也是自然的栗色,面容亲切,衣着素雅,给人的感觉相当诚恳,言行举止和他印象中那些盛气凌人的富太太完全不同。 即便如此,裴白珠对温漾那疯女人的家人也提不起一丝好感,他毫无感激地收过名片,随手塞进兜里,心道:“不愿意拿钱就直说,装得多高尚一样哄傻子。” 余若音微松口气,又带些自责说:“温漾不是坏孩子,变成那样…主要是我们父母的失责,你不要怪她,她从前做的错事自己也没办法控制,但现在她已经完全好了,不会再欺负你了。” 听着余若音话中的意思,裴白珠不禁开始怀疑温漾是否真有什么精神疾病,他顿了顿,问:“她醒了吗?” “醒了,你要进去看看她吗?”余若音神情略微复杂,思忖了下,还是忍不住脱口问出,“小温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真的吧?” 裴白珠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始终不敢将实情告诉岑卿易。他害怕岑卿易得知自己被别人指染后,会像沉初棠一样嫌弃他、抛下他。因此今早他是冒险偷偷跑出来的,慌乱中连手机都忘了拿,自然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 他既然敢做,那必定想好了应对之策,如若岑卿易追问,他就说自己觉得温漾可怜内心过意不去。反正她今后就会滚出盛安,从他身边彻底消失。这样既能展现他的善良,想必也不会引起太多猜疑。 可原以为只是一句话的事,没想到竟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 此刻的他面容僵硬,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余若音“哦”了声,说她要去买午饭,还热心肠地问裴白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裴白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他不饿。 温漾醒来得知自己是因为洋葱过敏而晕倒的后,当即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知道自己对洋葱过敏,却没想到仅仅是闻闻味道想催出几滴眼泪,也能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赶忙摸到手机,打开微博查看热搜,好在这事儿没被爆出来,相反网友们都在猜测她是因为伤心过度加上遭受了网暴精神状态不稳定才晕倒的,大部分人还表示了对她的愧疚和歉意。 网友们吃瓜大多听风就是雨的,差不多只有一个午觉的功夫,事件就迎来了戏剧性大反转。 原本该严肃处理的校园霸凌事件,凭温漾出色的演技,炒成一出狗血早恋抓马大戏。 当初爆料的营销号已经被封号处理,那段视频同样也如人间蒸发般在网络上消失不见,更加证实了后者的可能性。 热搜榜各种词条满天飞,譬如有人提议不论什么学校都应当多注重学生的心理问题。 还有磕cp上头的恋爱脑,说什么豪门千金爱上穷小子文学照进现实。 更有不少深度痴迷于bl文学的网友,心碎直呼裴白珠白长了一张绝顶omega的脸,性取向怎么能是女人呀! 但最夸张的是,温漾的社交账号里,满屏的私信都在问她还缺不缺狗。 …… 温漾默默注销了账号,这下算是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她内心倒也没掀起太大风浪,想着与其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蛋,不如滚前先轰轰烈烈闹个大的!可当她翻到自己晕倒时被裴白珠抱起的照片,终于还是崩不住了,手机都被吓得脱手飞了出去。 我*@¥~#%! 他在干什么!脑子抽风了?不怕被渣攻们看到? 奇怪了,怎么心里真涌起股类似于偷情被抓包的心慌感…… 温漾被这个想法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忙抖了抖肩,余光瞥见站在床边悄无声息的裴白珠,不由又被吓一跳。 “你是鬼吗?谁让你进来的!” 手机刚好甩飞到裴白珠跟前,没熄屏,他垂眸便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个一清二楚。 ——《震惊!校园霸凌背后:竟是情侣间的SM游戏?》 裴白珠脸色瞬间青了又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温漾,定了半天才从齿缝中硬挤出一句:“你真不要脸。” 如同天塌下来的表情,逗得温漾心情又大为舒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但论起不要脸,我可远不如你,你算计了我,还躲到我未婚夫家里,你要脸吗?” “你胡说——”裴白珠满脸的不可置信,迅速抓住未婚夫这一关键词,连嗓子都破了音,而后他又放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大摇大摆地进出岑家?”温漾神情自若,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她背靠枕头,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不屑地笑道,“那条视频,其实是岑卿易放出去的,对吧?” “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们的婚约,他看不起我,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逼上绝路。” “却没想到,他圈养的小宠物,会为了他最瞧不上眼的未婚妻,反过来背叛他!” “哎,可惜了,也不知道他看到你抱起我的那张照片会是什么反应,一定很精彩!” 温漾看向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脚的裴白珠,于心不忍般收起笑容,“瞧把你吓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那天在酒店我根本没录视频,你可以放心了。” 我放***的心!贱人! 裴白珠的理智瞬间分崩离析,精致的五官被狂涛般的怒火吞噬得面目全非,他全然抛弃了形象,猛地扑向温漾,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正要开口大骂时,温漾反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嘴巴,动作仿佛在逗弄一只鸭子。 “这是在病房,病人需要休息的地方,”她轻蹙眉头,提醒他,“别像个疯子一样对病人撒泼。” 温漾身板瘦小,病号服套在她身上格外宽松,领口往起一提,里面的内衣便暴露出了一小部分,她自己却没注意到。 裴白珠确定温漾是得了精神病,且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他攥紧的双拳不经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目光恶狠狠地移过去,他立马如触电般松开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温漾头还晕着,实在没精力忍受裴白珠的大吵大闹,便改用手掌捂上了裴白珠的嘴,还用力揽住了他的脖子防止他乱动。裴白珠疼痛中喘不过气来,挣扎地摇起头,脸不小心又蹭到了那处柔软。他脑中嗡嗡作响,心里又气又急,抓着温漾的手腕,逼她放开自己。就在两人像掐架的猫扑腾个不停的时候,裴白珠猝不及防失了平衡,手好像覆在了一团弹性十足的棉花上。 温漾率先炸毛了,吼道:“滚开!” 裴白珠被温漾猛地一推,差点又跌地上去,他惊慌失措地稳住身形,迎面又被飞来的枕头砸中了脑门。 温漾整好衣领,心烦意乱,让裴白珠有多远滚多远,她和他再没什么好说的。裴白珠头发凌乱,脸上显现出一片被压迫出来的红痕,唇瓣还微微肿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满腔怒火话作为无能为力的崩溃,情绪失控下他一时没忍住,居然哭了。 他哭倒是不声不响的,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目光却仍狠瞪着温漾,那湿润的眼神非但展现不出丝毫攻击性,反而别具一番动人滋味。兴许是他觉得自己这样很狼狈也很难看,转头背过了身去。 ……有种被非礼的小姑娘即视感。 温漾想,那她不就成那个登徒子了? 不是,被占便宜的是她才对吧,他哪来的脸哭? 温漾没好气道:“哭哭啼啼的没个男人样,滚一边恶心人去。” 裴白珠像是失了魂一般,毫无生气地擦去眼泪,他对诸如此类话早已感到麻木,他连做人的自尊都可以舍弃,还在意自己是否像个男人,是否符合男人的标准做什么? 也正因为他从没被当做人看待过,所以那几个男人一旦相信了这场闹剧,必定会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要完了。 他甚至无处可藏,或许下一秒就会有一群人破门而入,将他捉拿回岑家,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他除了辗转于那几个男人身边,再无立足之地。 温漾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不该把裴白珠当作正常男人来贬低,那样说根本伤不到他,当然,她也不会将他归为同类。 既然是裴白珠自己禁不起诱惑心甘情愿堕落的,她应该和那群渣攻们一样,没必要太拿他当个人看待才对。 至于这事之后,裴白珠将会面临什么,温漾根本就不想去关心。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终究还是没彻底硬起心肠。 这本耽美小黄文的后半部分,其实颇有几分讽刺意味。主角裴白珠靠着肉体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财富与名利,然而这些表面的光鲜并没有给予他真正的快乐。 得了金山想做官,做了皇帝想成仙。裴白珠就如此。 他的内心如同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无尽的欲望催生了他独立的思想,他渴望挣脱束缚,试图找回失去的尊严,期盼得到那几个男人的真心,但最终,等待他的只有一间冰冷阴暗的地下室,至此,荒诞一生草草落幕。 而目前的事态进展,似乎与原书的情节走向出现了一定的重合。 试想一下,有个人砸重金买来的xing玩具、或是精心饲养的小宠物,背着他去寻找别的刺激,关键对方还分文不花就能得到,这搁谁身上不气? 更遑论一群道德败坏的人渣,肯定更不能忍了。 或许裴白珠即将面临的就是原书预设的结局。 温漾不在乎裴白珠的死活,也没有存着像聂云谦一样“拯救失足少年”的心思,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裴白珠提前死亡的那根导火索。 以人命作为自由的代价,何尝不是种变相的犯罪。 如果她真的因此甩脱了那群男人,那么这份罪恶感也将伴随她一生,或许每当午夜梦回,她的内心都难以安宁。 而且她发现,自从对聂云谦说了不喜欢后,她对裴白珠的厌恶其实也没那么根深蒂固了。 对他们无爱亦无恨,这样的状态才能够让她更客观地审视自己,当初要不是她犯傻去主动招惹裴白珠,她本来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又一次机会摆在眼前,这次再带上个拖油瓶…… 就当为曾经坏事做尽的自己承担的报应吧! “哎,别哭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一句突兀的邀请,打破了病房内的寂静。 裴白珠震颤的眸中,倒映出温漾平静而柔和的面容。 “出了这事儿,我在京洲都没脸待下去了,所以我家人打算过两天送我出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温漾走到裴白珠面前,神情出奇的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想把你卖掉,之前确实是我不对,但我发誓已经改过自新了,就想着做些什么弥补你。” “我真的没有和你抢男人的瘾,我全是为了我自己,招惹上沉初棠害我差点丢了半条命,如今再加上一个岑卿易,我的后果可想而知,我只有出国才能摆脱他们,那到时候我跑了可就只剩下你了,你想想,他们会听你解释吗?会轻易放过你吗?别犯傻了。” 裴白珠的心理防线全然崩塌,极度的恐慌与无助在他灰败的脸上展露无遗,他已方寸大乱地无法作出思考,双膝条件反射地一软,语无伦次地向温漾哀求,“我不要、不要,你去和他们说,我没有和你勾搭在一起……我没有!我、我我错了,视频真的不是我让他发出去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发誓……你能不能和他们说清楚,求你了,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说不清了,那张你主动抱起我的照片就是铁证啊,”温漾扶住裴白珠的臂膀,目光中似有安抚之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我走,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重新开始,再问最后一遍,要不要跟我走?” 冬日的阴云渐渐退散,阳光从窗外投进,宛如一把温柔的剪刀,巧妙地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界限。 一面笼罩在阴冷的昏暗中,一面沐浴在温暖的金辉里。 光影交错间,裴白珠凝视着温漾,久久未言语。